作爲鄉屬單位房管所的所長，司機小羅羅紅旗的父親老羅羅鳳村同學，就找侯樹明陪同，來見丁文東，商量承接建築項目的事兒。
前天楊文戍派人過來，說是他兒子羅紅旗說的，李村林場那邊請車子拉沙，請他幫忙協調。
那個傳話的小夥子嘴巴利索，把事情說清楚，還給老羅戴了高帽，這事兒他兒子和他也說過，就答應下來，騎着自行車去了北邊村，那邊有個配合很好的車隊，平時建築項目時，相互合作，一起拉沙拉磚的夥伴。
人們有個從衆心理，一個人幹什麼，夥伴們就都幹這個，這個運輸拖車隊也就扎堆兒起來。
這些人都是有眼光的精明人，從周圍村子低價淘下來的大型拖拉機，請人修理一下，專門跑運輸的，平時去外地運石子石灰，就在縣城建材市場停着，等買家談價，然後送貨上門。冬季上凍了，沒誰蓋房子了，全部在家閒着。
老羅說了價格，一車二十塊錢，這些人還嫌少不滿意，老羅是長輩，就怒罵起來：“小子，二十塊不算低了，就十來公里，紅旗一天能跑八趟，回來也不摸黑兒，河灘裏有剷車裝車，回來有人卸車，你們是給丁文東干活兒。”
其實，幾個人都知道羅紅旗說的事兒，只是從羅鳳村嘴裏說出來，他們認爲他能當家做主，故作矜持想擡價罷了。冬天沒事幹除了喝酒就是打牌，有錢賺纔好呢！
羅鳳村兩個來到林場這邊，一看已經堆積出山高的一片沙堆，還有車子在卸車，一問情況，這些拖車朋友牽連朋友，竟然來了十二輛，加上羅紅旗和林場自己的兩臺車，十五臺車全是一水的東方紅八五，拖車也是一樣的大小。
這就讓卸車工受不了了，打開兩側側板，灑落一半左右的沙子，四輪大車斗能拉十方近二十噸，車輛傾斜一些，底板上也還有一小半，需要人力推掉，五個人卸一輛車，還是很累。
後面的林場已經翻犁一遍，拖拉機停了一排，高君義駕駛履帶拖拉機，裝上推鏟，把周圍的砂子集中推到一起堆高，所有人包括戚薇丁文東和楊文戍，都來卸車，還是有人說受不了。
這兩輛車剛走，那兩輛車就回來了，二十來個人上陣，大部分都脫掉外套，熱氣騰騰的，都沒有休息時間。
說閒話的主要來自楊文戍的十五個人，林場這邊就一個王志宇附和搭茬，說四塊錢一天，幹這樣重的活兒，有點太低，得加錢漲工資。
即便是故意當着老闆的面議論，丁文東當然不會搭理他們，看了眼楊文戍，見侯樹明帶着客人來了，就過去打招呼。
楊文戍就不是那麼客氣的人了，一頓臭罵：“嫌累就回家吧！幹了幾天？等會兒就給你算賬！萬事開頭難，萬丈高樓平地起，好事兒難踢頭三腳，還沒開始你就來潑冷水，幹不了就回家吧！漲工錢是不可能的，一天四塊錢怎麼了？一個月幹滿工就是一百二，公辦教師工資才五十多塊錢，村小學的民辦教師一個月八塊錢人家還在堅持呢！老闆給你四塊錢少嗎？知道你很累，天天給你免費一頓肉，你到輪窯廠搬磚坯，一天也是四塊錢，還要扣你一塊多錢伙食費，幹不夠一個月，一毛都沒有！你就是鄉里領工資的幹部，自己也得買着喫！”
“乖乖兒來！請假？你他麼就是臨陣脫逃，拈輕怕重的傢伙，這時候請假，沒活了再來上班？好事兒都是你的？不想幹就滾吧！以後不要找我要求回來。”
|這下，沒人再說風涼話了。
丁文東和侯樹明還有羅所長坐在簡易房子裏，談起預製場的修建規劃和林場建設問題，林場需要都是房屋倉庫曬場，道路等等，這就需要了解他的房管所資質了。
在紙上寫寫畫畫，要求路寬標準，填充厚度，石料運輸數量，所需機械設備，鋪設步驟，人工問題等等，丁文東說得頭頭是道，老羅就有點發暈。
一個鄉屬房管所，職責主要是爲全鎮的機關單位和學校服務的，日常就是建築房屋、維修房舍。目前有十六名正式集體制工人，其中十名大工，三名小工，另三個人是所長老羅，會計老徐，還有個炊事員老張。
一般情況下，比如說鄉里衛生院某個房子漏水了，打個修繕計劃，報到文衛教育股申請維修，經上級批准後，再送交房管所做計劃，實地考察後，確定需要多少錢後，返回上級，批准撥錢，再發到財所領錢，購買材料後才能開始維修，前後需要十幾道手續和公章。如果沒錢，那就只能等待。
這些工程的虛報情況很嚴重，施工效率也很慢，不然幾百塊的工程，你們一天完成了，好意思拿錢麼？
他們現在也在搞改制，說一些單位都在分流出去，像供銷社收購站都在清點資產，他們的房管所也在分流之列，他正着急這些人的未來去向呢！
老羅和侯樹明的意思有兩層，一個是如果能承接林場預製場的建設更好，萬一談不成的話，看他有沒有意思把房管所接下來？這也是聽說丁文東和楊文戍要搞個聯合建築公司的消息後，纔想出來的妙計。
丁文東一聽還有這個想法，就把楊文戍叫進來。老羅說：“自己有拖車一臺，發電機一套，電焊機一臺、切割機一臺，平板振動器一臺，四輛小推車，多少灰桶竹筢......”
丁文東打住，問：“挖掘機有嗎？攪拌機有嗎？升降機、水泵有嗎？鋼管手腳架多少？”
“要那東西幹什麼？咱都是人工幹活兒，手腳架都是杉木檁幹。”
丁文東笑了起來，說：“那還真的沒法把林場交給你們來蓋，安全重於泰山！你那點東西。修個路還行，蓋房子的話，你們沒有資質。”
說到房管所的未來改制，老羅說：“聽說你們要搞個建築公司，不如把房管所給接下來吧！”
丁文東看看楊文戍，問：“怎麼說？”
老羅說：“房管所有十六個人，安置費每人一萬，每個人只拿六千，其餘四千是鄉里抽取的管理費，然後這些人就和單位脫離勞動關係了。他們以後的一切，都由鄉里統管，和房管所沒有關係了。你盤下來以後，也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的公司重新聘用他們，按照現在的工資標準就行，其餘的一概不管。第二個是設備資產，也就是紅旗開的那臺車值個幾萬塊錢，其餘的破爛都不值錢，統統可以低價轉讓給你。”
丁文東看看老楊，說：“中午在這兒喫飯吧！咱們中午喫燉羊肉。我和老楊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