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吼一聲，衝到戰壕裏，看着臉上黑乎乎滿是血污的一個小戰士，“栓子！”
臉黑的小戰士轉頭一看，眼中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隊長？！”
“隊長你回來了！”
這一聲嚎，將戰壕裏橫七豎八躺着的其他戰士也驚醒。
他們一個個驚奇的看着秦明，圍過來開心的笑着。
“隊長回來了。”
“隊長的槍法老準了，上來一個打掉一個。”
“就是，我就說隊長怎麼可能丟下咱們不管呢。”
“隊長，你這有子彈嗎，我手裏就十七發子彈了。”
“隊長，你有沒有手榴彈，等會小鬼子再衝來，我就跟他們拼了。”
秦明看着一個個手下的隊員，老鍾，大脖子，臭蟲，驢子……
每一個都是那麼的熟悉。
“你們，你們還好吧。”
“還好，隊長你怎麼哭了啊，你到底有沒有找到彈藥啊。”
其他人都焦急的問道。
秦明搖搖頭。
“啊？這可怎麼辦啊隊長，上級命令咱們連隊必須守三天，可現在已經第七天了，兄弟們已經兩天沒喫飯了，這人不喫飯沒問題，這槍沒有子彈可真不行啊。”
“趴下，趴下，鬼子的飛機來了。”
秦明被隊員按在戰壕裏。
“轟。”
“轟。”
一顆顆航空炮彈在周圍爆炸。
秦明知道，這時候其實他們三連早已經給打沒了。
整個三連小300號人，現在就只剩下他們這幾個人了。
秦明想要擡起頭向山下看一眼。
可剛擡頭，就被臭蟲給按下去了。
“隊長你特麼瘋了，鬼子的都是先用大鳥下蛋，然後再放炮竹，咱們還要等一等纔行啊。”
秦明恍然。
這一條規律可是他從上級部門開會後帶回來的，沒想到，這隔了幾百年的時間，反倒是自己先給忘記了。
飛機轟炸。
炮火洗地。
下一步就應該是鬼子的步兵衝鋒了。
“兄弟們，都起來，有死的沒，死了的擡手示意一下。”
機槍手栓子問道，他試圖用開玩笑的方式緩解大家的情緒。
“隊長，小虎沒起來，一個彈片從耳朵上划進去了。”
“隊長，阿正的腿斷了，他說要給他給痛快。”
秦明聽着，走到阿正身邊。
此時的阿正，滿身是血，額頭的汗珠跟黃豆大小，因爲太過痛苦，他咬的牙牀都滋滋冒血。
“隊，隊長，給我一個痛快吧。”
“來生，來生我還到你手底下當兵。”
阿正艱難的說出兩句話，再次在地上翻滾起來。
秦明的眼淚無聲流出。
“好，阿正，來生咱們再一起打鬼子。”
秦明從旁邊的隊員手上拿過一把手槍，瞄準了阿正。
“隊長，隊長，鬼子又上來了，這次是三個混編的小隊。”
栓子大叫一聲。
“放近了再打，節省子彈。”
秦明下意識的說道。
“放心吧隊長，我槍法老好了。”
栓子的眼睛一直瞄着下方影影綽綽的影子。
不過他嘴裏也沒閒着：“隊長，你說咱們執行完這一次任務後，上面會不會給咱們放個假，我老孃一個人在家，到時候收高粱米都收不完，萬一下雨了，我老孃怕是要哭死。”
“現在村子裏都沒人了，也找不到一個能幫忙的人手。”
“能，到時候我跟上面請示，咱們三連執行了這麼艱苦的任務，放個假還是沒問題的。”
“真的？隊長，那俺也想回趟家行不行，翠蓮上次寫信給我說，她爹急着讓她嫁人，我要再不回去，我老婆就要跟人跑了。”
臭蟲聽到秦明的話也湊上來問道。
“哈哈哈，你個臭蟲，腳丫子臭成那樣，哪有姑娘願意跟你，我看啊，還是讓翠蓮嫁給別人得了。”
還活着的九個隊員，手裏端着槍，嘴裏聊着天。
這是隻有老兵才能做到的。
秦明從地上撿起來阿正的槍，趴在戰壕邊向下瞄準這。
只是這一次上來的鬼子數量太多了。
他們都打完了手裏的子彈，最後只剩下三個手榴彈了。
“兄弟們，哥們先去了，誰要是活下來，幫我寫封信給翠蓮，告訴他老子允許他嫁人了。”
臭蟲說着，抱着一個手榴彈，就爬出戰壕，一路翻滾到三個鬼子身邊。
“小鬼子，你爺爺帶你們去陰曹地府走一趟啊。”
“轟——”
“臭蟲，你特麼慢點走，咱們三連雙臭，進了地府一起看看閻王老子是啥模樣。”
說話間，又有一個身影從旁邊竄出去。
“兄弟們，我臭蛤蟆先走一步。”
“轟。”
臭蛤蟆也引爆了手榴彈跟兩個鬼子同歸於盡了。
“草，你們兩個夯貨，特麼的手榴彈就剩一個了。”
栓子一把抓住最後一個手榴彈，“隊長，你回去記得幫我老孃收高粱米，她年紀大了腰不好，對了，注意看的點天氣，別給高粱米受潮了。”
“小鬼子，你們的栓子爺爺來了。”
“轟。”
其他還活着的六個戰士，此刻真的是彈盡糧絕了。
六個人彼此對視一眼，“隊長，我們先走一步。”
“狼牙三連，上刺刀！”
“殺！”
“誓死不做亡國奴。”
六個人並排走出戰壕。
對面攻上來的鬼子，也都槍彈退膛。
只是他們六個人都兩天沒喫飯了，勉強拼死了四個鬼子，並其他的鬼子一擁而上。
漸漸沒了聲息。
秦明此刻，眼淚已經不再流下。
他知道，這就是自己在尋找彈藥的時候，誤入祕境後自己連隊所遭遇的一切。
“栓子，大牛，阿正，臭蟲，臭蛤蟆……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好樣的，沒給我這個隊長丟人，反倒是你們的隊長，成了逃兵。”
秦明看着正在打掃戰場的小鬼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冷意。
後來他特意學過櫻花語。
知道這是一個小鬼子佐官在痛罵：“特麼的，咱們2500人的連隊，攻了七天才攻下來的山頭，結果上面就這麼幾個人在守着，回去全都死啦死啦地。”
“小鬼子，全特麼給老子死吧。”
秦明冷喝一聲。
他緩緩伸出右手。
一道磅礴的力量釋放而出。
眼前的幻境破碎。
秦明重新回到了現實。
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秦明的臉上。
平時都是一副樂呵呵模樣的秦明，此刻臉上滿是淚水，提淚橫流。
他昂起頭，不想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的樣子。
“秦老，秦老。”
陸林再次升空來到秦明身邊，秦明轉頭看過來。
他想衝陸林笑笑，可那一副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秦老，現在是夏天，老東山上的花也開了，要麼我們一起去老東山看看今年花開的怎麼樣。”
秦明一愣。
老東山正是他們那一次執行任務的地方。
只是，剛纔的幻境分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陸林怎麼可能知道。
不過不管他是怎麼知道的了。
秦明點點頭，“好啊，我們現在就去吧。”
“老周，我出去一趟，訓練營的事交給你了。”
“是！”
一位黑麪神一樣的魁梧中年人答應一聲。
秦明沒有在意，帶着陸林一起想老東山的方向飛去。
“剛纔幻境裏面的內容，你都看到了？”
“嗯。”
“行吧。”
秦明嘆一口氣，“沒想到，這一轉眼都過去三百多年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