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致屍體的衣服已經從水裏面冒了出來。
一抹翠綠色的。
不過隔得太遠，水井裏面光線太暗，看的不甚清楚。
但是能確定的是，的確是一具屍體，因爲沒有水和井蓋遮擋，還從下面冒出一陣陣惡臭。
羅夫人腳步踉蹌，差點摔在地上，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顯然被嚇得不輕。
蘇婉眼疾手快的將人給攙扶住：“羅夫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羅夫人深吸了口氣，看着蘇婉從容不迫的樣子，也強撐起神色，站住身體。
她可不能在一個小女娃面前丟了臉面。
好歹她也是縣令夫人！
是一方父母官的夫人，不能因爲一具屍體就這般怯場，更何況還是在她的家！
蘇婉在旁邊看的分明，羅夫人的情緒轉換很快，但還是露了害怕的神色。
不過這種事，放在誰身上怕都是會擔驚受怕。
她好心提醒道：“羅夫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應該讓人把縣令大人請回來，讓他來處理這件事比較好。”
畢竟牽扯到了命案。
還是在縣令家，看起來羅夫人也並不知情，那就只能將縣令請回來。
羅夫人後知後覺，經過蘇婉提醒纔看向小廝道：“去把老爺叫回來，就說這裏出了命案，讓他多帶幾個人！”
小廝一溜煙的就跑了。
獨留其他丫鬟在這裏等着，只覺得背後都是陰冷無比的寒氣。
有種溼潤陰森森的感覺貼着自己耳邊，風吹過，更是帶起了一股臭味，令人毛骨悚然。
“嘔！”
聽到羅夫人說的話，丫鬟婆子們都慘白着臉。
躬起身體吐得稀里嘩啦的。
特別是羅婉茹，身體更是抖得像篩子，搖搖欲墜。
戰鬥站不住！
水井裏有死人，那她們這些時日來喝的豈不是……
不敢想象！
羅夫人也想吐，那帕子捂住脣。
整個人都靠着蘇婉撐着，她強裝鎮定道：“婉茹，你和雪竹先回去，這些東西不是你一個姑娘家該看的。”
嬌嬌女怎麼能看死人。
更何況羅婉茹膽子本來就小，看了怕是會做噩夢。
作爲母親的，她可捨不得。
羅婉茹也有自知之明，忍着胃裏的衝動，點點頭。
又朝蘇婉看了看道：“阿婉，要不要你同我一起回去？”
蘇婉扶着羅夫人，便道：“你先去，我陪夫人在這裏等。”
“也好。”
羅婉茹挨着雪竹就從這破敗院子離開了。
羅夫人握住蘇婉的手指，言辭懇切：“謝謝你，蘇姑娘。”
要不是有蘇婉在，經過方纔那一嚇，估計都已經亂套了。
要知道，她並沒有經過什麼大風大浪，這半輩子除了生孩子就沒遭受痛楚，更別談死人了。
夫君雖是縣令，經常會碰上這種案子，但從不和她說。
就是不想讓她跟着受怕。
“沒事的。”蘇婉扶着出神的羅夫人走到一邊坐下，院子裏還有其他的丫鬟在門口站着，交頭接耳。
議論聲很輕。
生怕被羅夫人怪罪，但她們又抵不住心中好奇和害怕。
根本就管不住嘴巴。
只稍片刻，那個小廝去而復返，身後跟着的是羅縣令和蘇茂實等一干人等。
“死者在哪？”羅縣令長得端正，爲人正氣凜然，倒不像是個普通縣令該有的氣質。
羅夫人用帕子抵住脣，朝水井那邊指了指道：“就在水井裏。”
“是！大人！”
打撈的時候花了不少功夫，兩刻鐘後，院子裏的臭味更是濃重。
羅夫人想看又不敢看。
蘇婉見狀，就小聲道：“夫人還是別看的好，屍體表面已經完全發脹，看不清原來的長相了。”
羅夫人眼角的餘光只看到一抹翠綠的衣服。
剩下的，她就不敢再看。
“仵作來了沒有？”羅縣令聲音冰冷，沒有半點驚訝之態，顯然是經手過許多這種案子。
“來了！”
仵作挎着木箱子，用布巾遮面，直接躬身在屍體旁邊。
蘇婉對古代的驗屍還是挺好奇的。
只見仵作先從死者口鼻下功夫，最後纔是其他部位。
……
仵作驗屍完畢，站起身道：“大人，死者是女性，約莫十六歲，泡水的時間大概在三個月左右。”
“死因是後腦勺遭受重擊。”
雖腐敗嚴重，但某些部位還是能看出一二。
仵作不愧是仵作。
“另外……”
“另外？”羅縣令動作一頓，朝仵作看過去，“有話就直說，吞吞吐吐幹什麼！”
仵作垂下眼，躬身道：“另外這女子已有兩個月的身孕，胎死腹中。”
羅縣令心底微驚，眼皮不眨的道：“知道了，將屍體帶到你那裏去繼續查驗，有新的消息立即告知我。”
仵作點頭稱是。
他就是幹這一行喫飯的，自然不會害怕死者。
立即就領着幾個衙役去了驗屍房。
屍體被擡走，那臭氣久久未散，羅縣令看向衆人道：“你們可認出那死者是誰？”
丫鬟婆子們皆是搖頭。
羅縣令又看向羅夫人，羅夫人三魂七魄剛剛歸位，同樣也是搖頭。
她看都沒看，怎麼知道那人是誰！
“當真不知道？”羅縣令嚴詞厲色，繼續問道：“這事是出在我們府上，這死者估計就是我們府內的人，你們好好想想有沒有這個人！”
廚娘道：“老爺，她都泡成那樣了，就算她的爹孃來估計也認不出來，奴婢們也不敢仔細看。”
羅縣令沉聲道：“有什麼不敢看的，又不是妖怪！”
“奴婢們……”
丫鬟們哆哆嗦嗦的，被嚇得不輕，又被羅縣令這麼說，眼淚颯颯的掉。
真是又害怕又擔心。
羅縣令最見不得女人哭，一哭就吵吵嚷嚷的。
腦子都要跟着疼！
他沒好氣的擺手道：“有話好好說，哭什麼哭，本官又不會吃了你們！”
“老、老爺！”倏地，站在最後面有個人出聲，嗓音之中帶着疑惑的道：“她的衣服好像是翠菊的。”
“翠菊？”
“對，沒錯就是她！”那個丫鬟繼續道：“奴婢記得她說過要回家成親的，離開的時間也正好是三月前。”
“她還同奴婢說過，找到了個如意郎君。”
羅縣令盤問道：“你有什麼證據？”
蘇婉在旁邊聽着，只覺得羅縣令真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官。
問的都是比較緊要的問題。
那丫鬟想了想，回道：“翠菊胸前有塊黑色胎記，大概兩個指甲蓋大小，老爺你可以讓仵作看看是不是她。”
蘇婉看過去。
丫鬟長相憨厚，神色老實，說話的時候眼神沒有躲閃，更是平靜。
不像是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