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過於緊張。
可能是出現了錯覺，她重新拍了拍慧芽兒的後背，小聲安撫着。
青樓她雖然沒去過。
但她知道，更聽說過，那裏面就是個大染缸。
姑娘進了就等於暗無天日沒有任何清白可言，她纔不要將自己唯一的女兒推入火坑！
麻黑子沒有心。
長得人模狗樣心底卻比世上最骯髒的事物都要骯髒！
常氏抱着慧芽兒，眼神卻透着徹骨恨意，她希望麻黑子死在外邊，永遠都不要回來！
慧芽兒似乎察覺到常氏的心思，小手摸着常氏的後腦勺。
臉貼着常氏的臉蹭着。
“娘，不哭，慧芽兒永遠陪着你。”
軟乎乎的話，軟乎乎的人。
常氏眸子裏的恨意稍縱即逝，只剩下通紅的血絲：“慧芽兒，娘沒哭，娘是高興他不回來……”
慧芽兒不知道常氏爲什麼高興還要哭。
但她和娘這兩日沒捱打，沒見到那個酒氣熏天的爹，心裏頭也高興。
“啪嗒！”
兩人背後，倏地傳來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常氏的嗓音戛然而止，猛地扭頭朝身後看去，等見到了來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阿婉？”
蘇婉在得知村子裏的人集合是爲了找麻黑子時就從家裏面出來了。
方纔常氏那些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在原地朝常氏點點頭道：“常嬸，是我。”
常氏急忙擦乾臉上的眼淚。
牽着慧芽兒的手朝蘇婉這邊走了兩步，試探道：“阿婉，我方纔說的那些話不是那種意思。”
不是希望麻黑子回不來。
常氏心中焦急的想要解釋，害怕蘇婉去外邊亂說。
這種狠毒的話，作爲媳婦是萬萬不能說的！
否則，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將她給淹死，她還有慧芽兒，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
月色下，兩人互相對視。
幽冷的月光拉長了兩人的影子，一時之間，只有幽幽風聲。
慧芽兒聽不懂，牽着常氏的手笑着同蘇婉打招呼，甜甜的叫了聲阿婉姐姐。
蘇婉走過去，在慧芽兒面前蹲下身，遞過一塊麥芽糖。
她伸手揉了揉慧芽兒枯黃的頭髮道：“嬸子，你放心，我方纔什麼都沒聽見，慧芽兒還小，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
常氏心底鬆了口氣。
朝蘇婉鄭重其事的點頭道：“阿婉你放心，就算是爲了慧芽兒，我也會好好活着。”
蘇婉讓慧芽兒喫糖，站起身道：“嬸子，三天後人還沒找到，你就來我家做活，工錢和方嬸她們是一樣的。”
常氏猛地擡頭。
沒想到蘇婉會讓她去做工，眼睛微微發亮。
她牽着慧芽兒的手激動的朝蘇婉點頭，差點說不出話來：“阿婉，謝謝你，嬸子在這謝謝你！”
“我這是爲了慧芽兒。”
蘇婉落下這句話，也不管常氏還在原地發呆，轉身就走了。
常氏對慧芽兒雖愛，但因爲被這個時代的思想壓迫着，根本就不敢對麻黑子做出反抗之事。
有的只是忍耐。
可憐的是孩子啊……
溪水村的人整整找了一晚上，山裏山外，鎮上賭坊青樓都找了一遍。
直到日上三竿，漢子們纔在槐樹底下集結。
里正站在最跟前，沉聲道：“找到人了沒有？”
衆人幾乎異口同聲：“山上和賭坊都沒見到人，他們都說麻黑子兩日前人就不見了，失蹤前也沒和他們打招呼。”
里正皺眉，沉思片刻。
就敲了下鑼。
朗聲道：“散了吧，我現在去縣衙報官，讓他們派人去找，找不找得到就看造化了。”
蘇長壽哈欠連天，一聽這話，埋頭就走。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跟上。
里正無奈的看向旁邊的常氏，感慨萬千：“你也別太擔心，只要人不死，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帶孩子先回去吧。”
常氏抱着睡着的慧芽兒，感激道：“謝謝里正。”
臨走時，她手心裏全是冷汗。
腦子裏全都是里正方纔說的那句話，只要人不死，總有一天會回來。
那她能不能日日夜夜詛咒。
期盼着他永遠回不來？
這種骯髒惡毒的想法，常氏只敢在心裏想，根本不敢與人說，特別是不想被慧芽兒知道，這有損形象。
蘇婉站在門口就看見衆人回來。
聽說沒找到麻黑子，她嘴角抿緊，看不出臉色。
看來百里青的手下的確把人給處理乾淨了。
她不覺得自己心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從來就是睚眥必報的人。
那種忍氣吞聲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人家都騎在她的頭上撒野，想要她的命和財，她還得笑臉相迎，不能報復回去麼？
李氏看到她在門口出神，叫了她一聲道：“阿婉，你進來，娘有話要對你說。”
蘇婉回神，走進院子裏。
“娘，怎麼了？”
“我們不是要重新蓋房子嗎？你舅舅認識幾個熟人，有青石板的來路。”李氏也是昨晚半夜纔想到的，都沒來得及和蘇婉說。
她防備隔牆有耳，輕聲道：“價格上也許會便宜些。”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如果同等質量下能便宜點就最好不過。
蘇婉一聽就動心了，套了騾子車就同蘇六郎去了梨花村，帶的禮品是兩匹布和一罈好酒，還有一大罐滷肉。
梨花村比溪水村要來的偏僻些，也有一條小河貫穿整個村子。
一路上，鳥語花香。
到達李家後，梨花村每家每戶的女人們都探出頭朝她們姐弟看。
村子就這麼大塊地方，誰家來客人只要稍微一看就知道了。
李元善似乎也沒想到蘇婉和蘇六郎會來，正扛着鋤頭準備和李老爺子出門鋤地。
“大舅舅！”
蘇婉和蘇六郎叫了聲：“外祖父。”
聽到聲音，裏面的人都愣住了，朝蘇婉看過來，又驚又喜道：“阿婉、六郎，你們咋來了，是不是你娘出事了？”
幾人當下放下鋤頭，要聽蘇婉好好說道。
蘇婉朝李元善搖頭道：“放心，我今天來是想請大舅舅辦件事。”
李老爺子讓姐弟倆趕緊進來，想也不想的道：“啥事，只要你舅能辦到肯定幫你辦成，你就放心吧。”
蘇婉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清楚。
故意簡略上房那些糟心事，害怕外祖父他們跟着擔心。
但這裏的個個是人精，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李老爺子氣的胸口上下起伏：“你爺就任由你奶胡鬧？他不是最見不慣這種事麼，怎麼到你們一房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