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阿姐要死，他也得陪在阿姐的身邊走最後一遭。
蘇六郎想到這，已經淚流滿面，事情還沒發生他就害怕上了：“阿姐，你告訴我，你究竟得了什麼病，我該怎麼幫你？”
幾天內整個人都像是繃緊的弓弦，此時此刻，分崩離析。
他再也憋不住，漲紅着臉哭個不停：“不管啥病，你都不能放棄，阿姐你不是神醫麼，你能治好自己對不對？”
聽到他在哭，蘇婉內心觸動，多了幾分傷感。
沒想到她還真是捨不得蘇六郎這個親人，她抽出帕子，往前試探地摸索過去。
蘇六郎自己將臉湊到帕子上，讓蘇婉胡亂擦了一通：“這麼大個少年郎了，還哭鼻子，被人看見不怕被笑話？”
“我纔不管，我只想要阿姐！”蘇六郎脾氣上來了，不管不顧。
蘇婉道：“六郎，你可聽過醫者不能自醫這句話？”
蘇六郎愣住了。
他聽過，可是那又怎麼樣，阿姐可是神醫，當然不是普通的醫者！
蘇婉沒聽到他說話就知道蘇六郎明白了，便小聲道：“你放心，阿姐不會讓自己有事，但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你不要傷心難過。”
“阿姐！”蘇六郎急赤白臉地打斷她的話。
他怒吼道：“我不許你說傻話，我問你究竟怎麼回事你不肯說，我幫不上忙，我覺得很對不起你，阿姐，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樣才能幫你？”
哪怕是微薄之力，他都想盡心盡力。
怕只怕他微薄之力都給不出去。
蘇婉眯起眼，慢悠悠的道：“沒什麼對不對得起的，這就是命，六郎，只要你好好活着就算是在幫我了。”
蘇六郎心中一沉，沒再說話。
兩人周邊的氣息彷彿凝滯，除了呼吸聲就剩下蟬鳴風聲。
百里青看了看夜色，提醒道：“阿婉，天色不早了。”
蘇婉回過神，摸索着站起身道：“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蘇六郎落在最後面，眼神複雜地盯着百里青和蘇婉的背影，他內心焦灼，害怕蘇婉一命嗚呼。
更氣怒百里青都知道的事，他這個親弟弟卻一無所知！
阿姐是何用意，怕他擔心還是怕他牽扯其中？
“阿姐，你明明說我已經長大了，可爲什麼每次出事都是你擋在最前面，將我護在羽翼下，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護你一次？”
蘇六郎喃喃自語，心思沉重萬分。
這條羊腸小道明明不遠，卻讓三人走出了十里路的距離，彷彿路的盡頭就是人生的盡頭。
當天晚上，蘇婉不出意外地入夢了。
場景又換了，換成了瑞清躺在地上，而弘毅書則站在她的對面，他懷中還摟着一個女人，那女人的身段跟瑞清一模一樣。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冒充清清！”弘毅書暴怒，眼眶通紅。
瑞清捂着胸口，朝旁邊吐了口鮮血，顯然是傷到了內臟：“弘毅書，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弘毅書腳步急切，用劍挑起瑞清的下巴道：“你還想冒充清清？別以爲長了一樣的臉我就分辨不出！”
“噗嗤——”
在這時，瑞清朝旁邊吐了口鮮血，怒目而視：“弘毅書，你當初爲了我殺盡我身邊親朋好友，囚禁我在你身邊，此時卻連真假都分辨不出？”
她不是委屈，而是覺得噁心。
兩人糾纏十多年，他讓她負了天下人，此時，又來告訴她那些人都是白死了！
“裝的倒挺像。”
弘毅書收回劍，眯起眼打量着瑞清的臉，上面沒有瑕疵，和身邊的女子一模一樣。
“我想單獨跟她說幾句話。”女人看向弘毅書，示意弘毅書出去，弘毅書對她百依百順，溫和一笑。
“清清，早點處置好，不要耽誤時間。”弘毅書頓了頓，補充道：“可別誤了封后大典。”
瑞清盯着弘毅書的背影，歇斯底里地道：“弘毅書，你覺得我會心甘情願當你的皇后？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你是故意認錯？”
“啪嗒——”
門重新關上，殿內只有瑞清和那個朦朧女人。
那女人走了過來，躬身盯着瑞清，嘖嘖稱奇道：“你還真是可憐，明明就喜歡他，可非得嘴硬，弘毅書也是愛慘了你啊，不然怎麼會變得那麼偏執。”
瑞清冷冷地盯着女人，一言不發，只聽着女人絮叨。
雖瞧不見兩人的長相，但蘇婉肯定，這兩人肯定是一模一樣的臉。
在邊上，她其實看得也很清楚，瑞清對弘毅書的感情算得上比較複雜的，又愛又恨，畢竟弘毅書那種偏執佔有慾。
在某種情況上來說就是個變態！
她想跟弘毅書在一起，可又心存芥蒂，畢竟弘毅書害了她的親朋好友，所以一直和弘毅書僵持着不得善終。
“愛我還會認不出人，還真是諷刺。”瑞清神色灰敗。
女人捂着嘴笑道：“瑞清，你真以爲他分辨不出來？只不過是他玩膩了你，想換個口味罷了，我性子樣貌跟你如出一轍，最重要的是，我比較貼心，換做誰都會選擇我。”
“你什麼意思！”瑞清驀地瞪大眼。
女人卷着頭髮道：“我的意思是弘毅書知道我們的區別，只不過他不要你了，反正你們倆相愛相殺這麼多年，根本沒必要繼續堅持。”
瑞清身體垮下來，像是失去了力氣般耷拉着。
難怪她就說弘毅書怎麼可能認不出她，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所以，他是打算放過我了？”
女人咯咯直笑，倏地低下頭貼着瑞清的臉頰，聲音冷沉無比：“放過你也放過他，彼此都給個機會。”
瑞清一動不動，認命地道：“看來我還得感謝你拯救我出水火？”
女人嗤了聲。
她轉身，站在光影裏，倏地道：“瑞清，你是來完成你的命令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還請你記住，我們誰也沒虧欠誰，你一路走好——”
什麼意思？
不僅是瑞清懵了，就連蘇婉都怔住了，不知道女人說這話是爲了什麼。
什麼叫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難不成瑞清就是這個女人，女人就是瑞清？
有這個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