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叫了聲，站起身將香插進香爐。
程嬌娘眼神閃現出錯愕，臉上倒是戴着面紗看不出表情。
“嬸子，你也來還願？”
李氏搖了搖頭道：“就來上炷香，沒啥願望還得。”
“阿婉也來了？”程嬌娘沒想到李氏會來，左右看了眼，沒瞧到蘇婉。
李氏道：“沒有，阿婉在春秋寮忙着，我跟六郎過來的。”
程嬌娘起身，捋了捋衣襬道：“那倒是不巧了，早知道你們來就等你們一塊上來。”
兩人往禪堂外邊走。
“怎麼好意思讓程姑娘等。”李氏界限感很足，總覺得自己的身份不配跟程嬌娘站在一塊，“程姑娘要下山了嗎？”
“還不，我在這裏準備住上兩天。”程嬌娘眉眼彎彎，倒是和善。
李氏點頭道：“那就不打擾程姑娘遊玩了。”
程嬌娘知道李氏這是有事要去忙，也沒拉着李氏閒聊。
似乎看出來李氏不自在，程嬌娘笑道：“那好，再會。”
“姐姐——”
李氏還要去解夢，轉身離開。
就在此時，有道熟悉的嗓音傳了過來，李氏轉身去看，又覺得陌生，只瞧見程嬌娘身邊多出了個白衣男子。
從她這個方向只看見背影，瞧不出長相。
那黑髮如瀑地披在腰間，遠遠看去，竟讓她陌生又熟悉。
“娘，怎麼了？”蘇六郎也朝那邊看了看，發覺程嬌娘身邊有男子，便道：“原來有人陪着程姐姐來的。”
男女這麼親密無間，除了兄妹姐弟就只剩下那種關係了。
“是啊，男才女貌，很是登對。”江月評價了句，“即便看不到臉，也讓人覺得清風朗月。”
李氏聽江月說的話，也點了點頭。
蘇六郎不喜歡聽別人說別的男子長得多好看，催促道：“咱們趕緊去解夢吧，待會禪師都要去講禪論道了。”
這般說着，蘇六郎又轉頭看了眼程嬌娘那邊。
正好，那個男子也朝他這邊掃了眼。
清湯寡水的一眼，無波無瀾的轉開了目光。
蘇六郎只覺得心驚，嘀咕道：“大白天的怎麼還戴個面具？”
“六郎，愣在那幹啥，走了。”李氏叫了聲。
蘇六郎連忙答應：“來了——”
彼時。
桃花盯着喻己，古怪道：“咋還戴上面具了？”
從那天起，喻己就變得古里古怪，桃花不明白他這種行爲。
喻己斂着眉眼道：“面具是姐姐送的，我喜歡戴着。”
桃花看向走在前面不遠處的程嬌娘，翻了個白眼道：“難道不是你讓姑娘送的麼？喻己，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你的行爲。”
“用不着你明白，我自己知道就好。”
桃花氣的額頭青筋直跳，這個傻子怎麼聽不懂人話！
屁，以後她都不多管閒事了！
這麼想着，桃花加快步伐，追上了程嬌娘，而喻己落在後面，遠遠地朝蘇六郎消失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心裏很不安。
特別是看到蘇六郎的眼睛時，簡直不安到了極點！
午膳時。
李氏和程嬌娘在佛堂又遇上了，互相打了聲招呼還坐在同一張桌子上。
喻己脣角冰涼，飛快地瞥了眼李氏。
而李氏明顯注意到了他，眼神透着奇怪，久而久之卻覺得熟悉。
這人的眼睛……
“怎麼還戴着面具？”程嬌娘不解。
蘇六郎和李氏都紛紛看過來，目光帶着試探，倒是真的將喻己逼上梁山了。
“姐姐——”
喻己想要離開，待在這裏讓他覺得害怕，那種隱約的感覺不斷地傳過來，讓他喘不過來氣。
“嗯？”程嬌娘面紗都摘下來了，覺得疑惑。
她伸出手，想要摘下喻己的面具，可喻己卻往後退了一步，錯開了她的手。
行爲讓程嬌娘猛地沉了臉色。
在她心裏面，喻己就是她養的小寵物，不能出現丁點反抗的行爲，這段時間以來，喻己都做得很好。
怎麼今日變了？
程嬌娘聲音沉了下來，涼嗖嗖地道：“喻己，你怎麼了？”
喻己嗓子眼都急得冒煙了，他不想得罪程嬌娘，可又不想在李氏面前摘下面具。
隱約間，他覺得這是不可以做的。
“我臉上受傷了，見不得陽光，大夫說要戴着面具才能好。”喻己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不敢看程嬌娘的眼睛，“姐姐，抱歉。”
“若我非要摘呢？”程嬌娘伸出手，手指落在面具上面。
喻己眸底閃過紅意，透着害怕：“若姐姐要摘，那我只能聽話。”
語調委屈巴巴的，彷彿被欺負了般。
程嬌娘擰着眉，知道喻己在撒謊，他天天待在她的身邊，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人臉上沒受傷。
她眯起眼，審視地盯着他道：“喻己，你應該知道我最不喜歡什麼，你不要越界，若不然，你從我身邊離開，可明白？”
喻己渾身一僵。
知道程嬌娘這是在警告他，不由的，神色多了些黯然。
“我明白。”
程嬌娘冷冷的盯着他，並不吭聲，似乎在等喻己下一刻的動作。
“程姑娘，我們用飯吧。”李氏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不想爲難了喻己。
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這個孩子讓自己覺得熟悉，但又格外陌生。
蘇六郎坐在李氏旁邊，跟着道：“是啊，不然飯菜該冷了。”
大熱天的戴着面具估計真是如男人自己所說，臉上出了毛病，那就不要強人所難。
程嬌娘面色微緩，並沒給李氏臉色看：“嬸子，倒是讓你看笑話了。”
“怎麼會？”李氏含笑道：“東山寺的素齋遠近聞名，程姑娘可要多喫點，阿婉說了，素齋不易發胖還能過濾身體的毒素。”
一聽這話，最愛美的程嬌娘怎麼可能忍住。
當即道：“那我可要多喫點了。”
“姐姐……”
喻己看程嬌娘看都不看自己，眼神都沒落到他身上，就格外害怕，聲音帶着顫音。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像是要失去程嬌娘似的。
程嬌娘像是沒聽見，給李氏夾菜。
見狀，喻己伸出手落在自己的面具繫帶上，認命道：“姐姐，我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