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沒把她放在眼裏，又或許是他胸有成竹，覺得她根本不敢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皇帝的寢宮竟然有個暗室。
蘇婉目光詫異，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有密道不足爲奇，很多皇帝被反賊殺得四處逃竄不就利用密道跑掉的麼。
只不過，百里壇爲什麼將這保命的密道告訴她？
不怕她將這個消息公之於衆？
越往裏走蘇婉就越詫異，密道通常都是比較潮溼不透風的，可這卻被雕刻得美輪美奐。
四周牆壁都鑲嵌着夜明珠，熠熠生輝。
就連臺階都是用玉石做的，奢靡至極。
暗道盡頭的房間空間格外的大，裏面除了玉石還有古色古香的椅子和書桌，旁邊書架上擺滿了綠植和古籍。
假山流水應有盡有。
除了沒有陽光，跟外邊的房間沒什麼區別。
怎麼這裏好像是有人住的？
“嘩啦——”
鐵鏈子摩擦在地面上的聲音，磨得人心都在發顫。
“我來看你了。”百里壇推開那扇緊閉的門，裏面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裏面有個穿着白衣的人，雙手雙腳都綁着鐵鏈。
整個人萎靡不振地靠在那，長髮披散，身上倒是乾淨得很，分不出男女。
“你怎麼就不願意看看我？”百里壇嘆了口氣，伸出手掀開那人的髮絲，“我給你找了個大夫，你肯定能好起來的。”
那人已經不爲所動，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人。
蘇婉擡頭看過去，發現百里壇竟然已經給那人戴了精緻的狐狸面具。
“乖，只要你配合治療，你便能好起來，那個賤人都好了。”百里壇沉迷地抱着那人，“你倆是一樣的病，不要擔心。”
這樣的百里壇，是蘇婉從未見過的。
恐怕外邊那些人也都沒見過，溫柔、專情，循循善誘，充滿了耐心。
還真是奇怪得很。
“不願意跟我說話不要緊，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不會後悔做出的事。”百里壇柔情蜜意，含着溫和。
被鐵鏈束縛的人沒有半點反應，百里壇這般做宛若在唱獨角戲。
“蘇婉，過來。”
猛地，蘇婉低頭走了過去，百里壇溫柔地牽過那人的手攤開：“號脈吧。”
“皇上，你把手鬆開，不然會影響我的判斷。”
百里壇眯起眼，審視地盯着她：“你小心點，別弄疼了。”
“……”這麼寶貝？
可面前這人好像壓根就不喜歡百里壇，難不成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被百里壇囚禁在這？
蘇婉放輕了動作。
眯着眼盯着面具人的手腕，纖細，柔弱無骨。
白得不像話。
興許是因爲久不見陽光，所以才白得過於病態，裏面都沒有半點血絲。
在夜明珠和燭臺的燈光下，都能看到裏面若隱若現的青筋。
“可能治？”百里壇死死地盯着她。
蘇婉蹙眉道：“這位病人比如妃要嚴重得多，需要長時間銀針刺穴，若是可以，還請皇上准許她和如妃一樣住在我的院子裏，方便治療。”
“唰——”
百里壇紅着眼，二話不說扣住蘇婉脆弱的脖頸。
他冷聲道：“誰派你來的？”
什麼意思？
蘇婉迅速地捏着百里壇的手腕，用巧勁掙脫道：“皇上忘了是你請我進宮的？”
似乎詫異她竟然能這麼輕而易舉的脫離掌控，他打量着蘇婉，又看看旁邊的美人。
“不能。”百里壇咬着牙，裏面帶着悶哼的音調，“你要治病就只能在這裏治。”
“陽光有益於這個病的恢復……”
“朕說了，不許就是不許！”百里壇怒喝出聲，瞪着蘇婉道：“藥材朕不會少了你，好好給……看病！”
看來是這個人的身份不能暴露出來。
百里壇都已經這麼決絕，蘇婉並不敢再多有要求，只能按照他說的來。
“聖上，這裏面可有湯池？”
湯池便是現代的溫泉，對這人的病情有改善。
“隔壁便是。”百里壇睨着她。
蘇婉扶着人往湯池那邊去，百里壇就在旁邊盯着，倏地攔着她道：“現在不是沐浴的時辰，沐浴朕會親自伺候。”
“……”蘇婉無言。
這人的控制慾未免太強了？
難怪會做出這種偏激之事，蘇婉索性將病美人放倒，從袖中抽出銀針在人的手背紮了兩下。
美人有了反應，怔忡地盯着她。
眼神是詭異的黑。
即便看不到臉，蘇婉透過這眼睛都能想到人的長相。
“咳——”
病美人縮了縮手，袖口滑到胳膊肘，似乎是在抗拒蘇婉接觸。
蘇婉目光倏地縮了縮。
只見病美人手腕處有道不大不小的疤痕，平日裏像是用宮裏的祕藥保養過，但藥效不大，還是留下了痕跡。
“你弄疼了。”百里壇的嗓音裏透着入骨的冷意。
似乎只要蘇婉說半個錯字，他就會當場結果了她。
“皇上，要想病人的病好，疼是在所難免的。”她面色平穩，“就連如妃都是這麼過來的。”
“……小心點。”
忍了許久，百里壇落下這三個字。
蘇婉往他這邊瞥了眼，從他目光中看到了些許猩紅之色，裏面帶着病態與偏執。
如今，百里壇是沒有半點帝王威嚴，跟愛而不得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半個時辰後，蘇婉給病人手腕施完針。
百里壇睨着她道：“如何？”
“還需要診治半個月。”蘇婉垂下頭，目不斜視。
“你先出去。”
蘇婉不在這裏礙眼，退出房間。
房門並沒有關緊，即便她站在外邊也能聽見裏頭的聲音。
從始至終，病美人都未說話，只有百里壇不停地絮絮叨叨。
“你就不能看我一眼？”百里壇跪在地上，紅着眼睛盯着那人，“明明以前你不是這麼對我的，我們爲什麼就不能回到從前。”
“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你說話！”
百里壇耷拉着肩膀，整個人無精打采的道：“你如此，我坐在這個位置上還有什麼意思？”
病美人低着頭，像是什麼都聽不見。
“砰！”
百里壇一擡手，掃落滿桌的東西。
那些瓶瓶罐罐碎裂一地，可他又怕病美人碰到，以帝王之尊拿了掃把在那裏清掃。
半晌，蘇婉便聽到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蘇姑娘，朕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今日之事，你若敢說出去，朕誅你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