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祖母他說不出什麼重話。
“祖母，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放下？”他頓了頓，試探的道：“可是我不願，該得到的東西還沒得到，我不能放下。”
“誒，你這孩子。”老太太並沒有說讓他放下。
她只是想看看百里青心裏頭怎麼想。
老太太抿了下薄脣，盯着他道：“青兒，我知道你想做什麼，我支持你，更何況就算是我們放下，對方也不會放過我們。”
“就當是爲了庸城的百姓，爲了天底下的百姓，你也要去將熟悉你的東西給拿回來。”
這纔是心裏話。
只不過老太太真的捨不得百里青太過辛苦了。
他小小年紀就爲了仇恨奔波，如今百里壇死了，仇恨也該放下了，可萬千子民的未來不該被放下。
他們心疼百姓，百姓會不會心疼他呢？
自然是不會的，百姓只會想着過好自己的日子，所以，這人啊，只有自己的親人來心疼了。
百里青點了點頭：“祖母放心，我知道。”
說到這，老太太笑了笑，這才道：“阿婉那邊你別擔心，她會完好無損的回來的，還有啊，不要整天不喫飯，你看你都瘦了。”
“嗯，祖母也是，好好休息。”
兩人說了會話，門口傳來腳步聲，百里青看了過去，見是魏潁川。
魏潁川也朝他使了個眼神。
“祖母。”魏潁川行了禮，“我找哥有事，就先出去了，晚上再來陪你用膳。”
“去吧。”老太太哪裏不懂，嘀咕道：“搞得神神祕祕的，有什麼話還不能和我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可真是防着我們這些老人呢……”
魏潁川聽見了，卻只能拽着百里青走的更快，假裝什麼都沒聽見。
到了外邊，百里青才甩開魏潁川的手。
上下打量着人，他知道魏潁川有些不對勁，不然也不會這麼匆忙，一點都不照顧老太太的感受。
“怎麼了？”百里青聲音比較平淡，他問道：“你不是去城外了麼？怎麼，沒有接觸到對方的領頭人？”
魏潁川擰了擰眉頭：“倒也不是，只是對方那個人你也認識。”
“是誰？”
“我……父親。”魏潁川難以啓齒，從牙關裏蹦出兩個字來，他臉色有點難堪，似乎不想承認這個人。
可，他又有些欣慰，因爲父親帶着這麼多將士回來而高興。
吳起之前不告而別，現在突然回來，爲的應該就是給他這個兒子一個驚喜。
百里青聽到這個稱呼，也有些久違：“他還好麼？”
“還不錯，至少他手底下的人都很信服他，比之前那混不吝的模樣強多了。”魏潁川抓了抓後腦勺，有點煩躁，“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百里青伸出手拍了拍魏潁川的肩膀道：“你當初說他沒有以前的英雄氣概他才走的，現在他回來了，你該……”
魏潁川嘆了口氣道：“哥，你說我該接受他麼？”
“你不想嗎？”
想。
這是心裏話，只不過魏潁川沒有說出來，他眼神斂下，心裏的事壓得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魏潁川道：“我想，但有些事總是覺得放不下。”
只要人活着比什麼都強。
魏潁川突然也意識到百里青是什麼意思，也喃喃道：“嗯，我明白了哥。”
“知道該怎麼做了？”
魏潁川輕聲笑了笑：“那當然，哥，謝謝。”
“去吧。”百里青推了一把，就好像在幫這魏潁川認清現實。
老太太突然出現在他身後，欲言又止的道：“他回來了？”
“祖母，你都聽見了？”
老太太點點頭道：“小川那孩子雖然謀略高，可在家人面前總是藏不住事，我方纔看他神色不對就準備跟出來看看。”
百里青道：“回來了。”
“小川去找他了？”老太太放下心道：“不管怎麼說，他們是父子，也該相認，吳起是個好孩子，我心裏頭雖然恨他，但總歸是你姑姑喜歡的人啊。”
“最重要的是中間的誤會並不是吳起造成的，該死的不是他，我很了這麼多年也該放下了，只希望他心裏頭能記着你姑姑，一輩子都不敢忘了她。”
百里青扶着老太太回到院子裏道：“祖母，他不會忘的，也不敢忘，有小川的存在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老太太搖了搖頭道：“這男人的心思誰都說不準，如果能遇上更好的，可能轉頭就把人給忘得一乾二淨。”
“祖母，你覺得他是那樣的人？還是說你覺得我們都是這樣的男人。”百里青說的雲淡風輕，但嘴角卻帶着笑。
老太太拍了他一巴掌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埋汰你一樣，你是什麼樣的人祖母最清楚，不過，你若是敢辜負阿婉，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我哪敢。”
百里青立即求饒道：“有你盯着，我也不敢胡來。”
老太太噗嗤笑出聲：“你啊，就哄我開心吧，等現在的事情過去了你就和阿婉完婚，到時候給我生個小玄孫，不然我這年紀越來越大了，可能都看不見你們的孩子了。”
“祖母可不能亂說，你會長命百歲的。”
“行了，你就別哄我開心了，趕緊去忙你的事去了吧。”老太太擺擺手，又抓了把瓜子，“我去外邊走動走動，看看阿璃那小丫頭去做啥了。”
“好。”
蘇璃現在能走了，整天跟着長黎到處走動，不到飯點根本見不到人。
想到阿璃，老太太就笑出聲。
這小丫頭可是個活寶，特別逗人喜歡，有她在，幾乎沒人不高興的。
……
胡厥接壤處。
蘇婉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靠在馬車邊喝了口水。
“這就是胡厥了？”
一望無際的草原，但草皮枯黃無比，時不時還有寒風，刮在臉上格外的疼。
這冬天的環境還真是惡劣，難怪整天想着燒殺搶掠。
“再進去一點就是真正的胡厥了，這才只是接壤。”雲琅面不改色，顯然對這裏很熟悉，“這麼多年，這個地方倒是沒什麼變化。”
蘇婉道：“我們要不要換胡厥的衣裳？”
雲琅本來打算拒絕，但想了一想，便道：“換，能避免一點麻煩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