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屍衣地菌的種種資訊閃過,方世豪發現盲點。
“據我所知,屍衣地菌從寄生到長成最少需要抽取覺醒級猛野獸的生命力,普通人根本無法支撐屍衣地菌長成。所以,你在撒謊!”
柳瓊英黯然慘笑:“事到如今我有騙你的必要嗎?你太小看王世忠的殘忍程度了,被他擄走的人都會在當天摘除腦前額葉成爲無知覺的植物人,然後將其捆綁住,每日吊針輸送高濃度營養液維繫生命,補足屍衣地菌生長所需,用不上半個月的時間屍衣地菌就會被催化成熟,可以摘取。”
“自從在王世忠手機相冊裏見到屍衣地菌長在活人身上的圖片之後,我就再也沒喫過任何菌菇,別說喫,我看到都犯惡心。
那天回家剛好碰見個老太太拎着一筐沒賣完的蘑菇往家走,我一怒之下指示保安好好教訓那個老太太,讓她永遠都不敢再接近鉑金公館。
誰他媽能想到一個農村老太太還有你這麼硬的後臺!老孃認栽。”
柳瓊英破罐子破摔,不裝了,囂張狂妄的嘴臉展露無疑。
方世豪還處在震驚中,他實在無法想象活生生的人會成爲屍衣地菌的成長溫牀。
【各種補品中屍衣地菌最便宜。】
昨日老校長來訪時的一句話悄然浮現心頭,方世豪神色晦暗難明,自言自語。
“怪不得屍衣地菌便宜,天瀾市可是屍衣地菌的原產地。”
內心的波瀾久久不能平靜,方世豪暫時不去想屍衣地菌的事情,從御獸空間裏取出一根繩索一瓶毒藥,放在柳瓊英面前。
“你坦白交代了知道的一切,按照約定,我給你個體面的死法,上吊還是服毒你自己選吧,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代勞。”
“用不着!”柳瓊英拿過毒藥,一咬牙一閉眼灌進嘴裏。
“隨身帶着毒藥和上吊繩,呵呵,你真是個死變態!處心積慮想着怎麼害人,你要是得勢了估計也是個王世忠!”
死期將至,柳瓊英盡情放肆。
“尼龍繩是野外求生的必須品,毒藥,是我自己提取的河豚毒,製造毒餌所用。”
方世豪幽幽辯解道。
“那你手裏的刀呢?”
“好吧,刀我狡辯不了,這把刀跟了我五年,以前用它殺魚,現在用來殺人,好用極了。”
方世豪說着話,柳瓊英沒動靜了,臉色發青,呼吸逐漸衰竭,河豚毒素猛烈無比。
“下輩子做個好人。”
閉合柳瓊英瞪圓的雙眼,方世豪起身離開地下庇護所。
“人死了?”
許星輝在門口邊抽菸邊等,一點火光明暗不定。
“嗯。”
“解恨了?”
“沒有,心情更沉重了。”
“回家睡一覺就好了,走吧,一會有人來處理屍體。”
一條生命消逝,算是有正義感的許星輝卻能熟視無睹,這在和平年代是不可想象的,只能說這個世界從未迎來真正的和平年代。
回去的路上方世豪保持沉默,許星輝也不說話,他的訂婚之日鬧出這麼一檔子事心裏肯定不舒服,好在最後問題解決了。
臨分別前,方世豪突然問了一句:“你知道屍衣地菌嗎?”
“當然知道,屍衣地菌對御獸成長好處極大,我的雪狼升六星的時候吃了幾十朵屍衣地菌。怎麼說,你要買屍衣地菌嗎,警隊有內部渠道,比市場價低百分之十五,我可以幫你代購。”
迴應一句,方世豪關上門,臉上的凝重舒緩些許,低聲嘆道:“至少許大哥並不知道王世忠在背地裏乾的那些勾當。”
突然提起屍衣地菌就是想測試許星輝的反應,許星輝沒表現出一絲一毫的警惕或是不安,他必然不知情。
“或許柳瓊英是在臨死前胡亂攀咬,她說的不一定是真的。”
方世豪躺在牀上,刻意遺忘柳瓊英的爆出的猛料,他沒有證據,可就算有證據,抓着王世忠窮追猛打對他有害無益,鬥垮了王世忠沒好處,沒鬥垮後患無窮。
方世豪算是體驗到了周辰宇對付他時面臨的兩難處境。
“還有大半個月就開學了,人都走了眼不見爲淨。”
逃避有無數種理由,每一種都合乎情理,可方世豪一整晚都沒睡着。
無他,良心不安。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重生一回,方世豪不想做沉默的大多數。
“他媽的,大不了重頭再來,倒要看看你王世忠的心是不是爛的!”
日出日落,殘陽如血。
臥室裏三胎電腦全開,桌上堆滿了紅牛空罐,方世豪頭髮亂得像鳥窩,浮腫的眼袋微微發黑。
從凌晨開始方世豪便把自己鎖在屋裏查找天瀾市的失蹤案消息,真讓他查出了不少線索。
天瀾市近十年數千宗人口失蹤案件全都被方世豪刨根問底挖出來,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天瀾市的人口失蹤案是其他城市的百倍。
這座風景秀麗的城市就像是暗流洶涌的湖泊,看似寧靜祥和,一旦落入湖水立刻就會被旋渦扯進湖底屍骨無存。
乞丐和流浪漢大批量消失,外來務工人員音信全無,白髮蒼蒼的父母帶着畢生積蓄進城尋親無果,沒過多久也失蹤了。
甚至有人專門創建了尋人啓事網站,一張張照片上的鮮活面孔不知道被埋葬在哪片荒郊野地。
過往的記憶撥雲見霧般浮現,曾揹着孩子挨家挨戶討飯的女乞丐,落魄卻依舊自食其力靠撿垃圾爲生的拾荒人,不知何時他們都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不是生活好了,底層百姓依然爲了溫飽而掙扎。
那些命如燈草的苦命人啊,他們被王世忠喫掉了。
喫人。
這個血淋淋的字眼方世豪從未如此清晰直觀感受過。
隱約間方世豪似乎聽到了被喫掉的人發出的痛苦哀嚎,電腦屏幕上每一個失蹤者的額頭都被鑿開窟窿,青灰臉色遍佈菌絲侵蝕的紋路。
御獸空間自動開啓,小乖來到現實位面。
(主人,你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你需要好好睡一覺)
小乖已經把上一次在崔晞月莊園胡喫海塞攝入的能量完全消化,作息恢復正常,一天只睡六到八個小時。
“小乖,你說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主人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小乖眯縫起眼睛,伸出溫熱的舌頭舔方世豪的臉。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我就不會糾結,放開手幹就完了。”
(不管主人要做什麼,小乖永遠站在你身前)
(石頭,也是)
不甘落後的小石頭加入羣聊。
“有你們在,我就有面對暴風雨的勇氣。”
方世豪摸了摸小乖的大腦袋,臉上露出笑容。
睏意來襲,方世豪內心已有決斷,回到牀上踏實睡去。
小乖臥在牀邊,他很想像過去一樣睡在主人懷裏,可他現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