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王崇明眉梢一揚。
很快又收到了賀強第二條回覆：“龔小娥也報名了。”
半分鐘後又是一條：“五點結束。”
然後便沒了音信。
王崇明垂目，看着與賀強的微信界面。片刻後果斷起身，離開了房間。
他現在暫住的酒店就在北關附近，但因爲自駕，不到大巴車隊用的一半的時間，他便已經在四海山寨大門處臨時停靠，點亮雙閃。
然後，他撥通了賀強的號碼，不久賀強便接起：“哈嘍？”
王崇明直問：“她在什麼位置？”
賀強盯着屏幕，條件反射似的報出了龔小娥的位置：“山頂，往最高的那塊石頭去了。”
隨後品出了一絲不對勁，賀強問道：“你在哪？”
王崇明一面操作着車載衛星圖，一面回答：“門口。”
賀強從監控畫面上收回了視線，似乎想要更專注地去理解王崇明的話：“哪個門口？”
王崇明已經將衛星圖適度放大，並撥到了後山：“四海山寨。”
賀強扶額道：“忘了您是有車族。”
王崇明問：“她還在山頂嗎？”
賀強在監控上找到了龜速爬山的龔小娥，彙報道：“在最大的那塊石頭上趴着，一時半會兒估計下不來。”
王崇明此刻已經從衛星圖上確定了通往山頂的車行道，然後取消了雙閃，駛離了山寨大門。
賀強見王崇明沒有迴音，便追問道：“你往那邊去了？我是不是好快就會在監控裏見到你？”
王崇明嘴角彎了彎，不易察覺地欣喜道：“賀老師，一會兒見。”
不過五分鐘後，王崇明便在山頂園林附近下了車，閒庭信步地往賀強所說的大石頭方向去了。
當王崇明的身影意料之中地出現在監控屏上時，也不知道是哪個女老師最先發出了低低一聲驚呼。
“那不是王老師嗎？！”
“王老師今天怎麼……穿得好正式呀！”
“不是說王老師有私事，不來的嗎？！”
“王老師來啦！！”
“那是哪兒？”
“後山？”
“王老師怎麼在後山？”
賀強微笑“猜測”道：“我看是王老師剛到，又沒人帶路，所以直接開到後山去了。”
有老師提意見：“那我們去接王老師？”
賀強牽強道：“我覺得不去吧。去了說不定會打擾孩兒們的遊戲呢？說不定王老師去了山頂，還能加入孩兒們遊戲呢？”
最終老師們是都聽信了他的建議，將自己生生按捺在了這狹小的監控室裏。
所以當王崇明暢通無阻地來到園林裏最大的假山前時，就看見一身黃土的龔小娥背對着自己緩緩後退着往地面溜。
然後，當她拍着手上的灰塵，轉過身，看見自己時，那雙小小的眼裏充滿了大大的疑惑，上上下下巡迴了好多次。
最後，是重重的鞠躬，以及：“老師好。”
隨着小姑娘的彎腰，她背在背上的激光槍也滑下來，拍了她的後腦勺，她卻彷彿渾然不覺。王崇明看得眉頭一皺。
楊老師驚訝道：“怎麼了，水太燙了？”
賀強不忍直視地將目光轉向了自己右手中的保溫杯，斟詞酌句道：“看……看來……保溫杯也不能買質量太好的嚯？”
楊老師看着屏幕上行大禮的小姑娘，讚許道：“賀老師你們班的小孩兒很懂得尊重師長嘛。”
賀強假笑着蓋上了保溫杯，接下了楊老師的話：“是的，沒有錯，因爲我教得好。”
山頂，龔小娥彎腰後並不久，王崇明的聲音便在頭頂響起：“好像有人過來了。”
他來的時候的的確確似乎瞥見了沿着小湖鬼鬼祟祟靠近的人影，不過因爲與他無關，他並沒有側目。
這一語驚醒了龔小娥，她立馬直起身，將凌亂的碎髮撥到耳後，眼神在假山底部巡過，着急道：“是的，我要藏起來，我要藏起來……”
王崇明加入了她的尋找：“藏哪裏？”
龔小娥誠實道：“這個假山中間應該有路，剛剛下來的時候我看見了的。”
王崇明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頗爲自然地跟在了龔小娥身後，而一心尋找密道入口的龔小娥竟然沒注意到。
隨着兩人的移動，他們的身影逐漸從監控屏上消失了。
監控室裏的女老師們遺憾道：“怎麼監控還有死角呢？不太安全吧。”
賀強想，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監控死角。
假山的這邊，石頭忽然密集，頗有一片石林的既視感。分散的小假山和大假山若即若離，龔小娥直覺她就要找到魂牽夢縈的密道了。
果然，大假山的巖體上出現了窄窄的一條縫，掩藏在前方齊龔小娥腰高的岩石後，近看可容一人側身通過。巖縫裏漆黑一片，但龔小娥覺得那裏一片光明。
她快步走到齊腰高的石頭前，不假思索地手腳並用開始往上爬。而奈何臂力不夠、腳下也無處借力，她低聲吐槽：“這是什麼神仙設計，鑿出來路又不讓人走？”
這時，余光中一抹深藍色的修長身影邁步上前。龔小娥這纔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當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擺在她面前，示意她握住的時候，龔小娥茫然擡頭，對上了王崇明的目光。
王崇明自然地邀請，臉上還頗有幾分認真的神色：“來。”
龔小娥心中有十萬個爲什麼，但那一瞬間，她的身體先於任何思考，將自己的小手交給了大手，隨後被用力一拽，她便已經來到了小石頭上。
王崇明並未直接將手鬆開，他輕輕握住龔小娥的手，輕鬆地下了石頭，然後轉身借力給了龔小娥，示意她也下來。
龔小娥乖乖一蹦，全神貫注地盯着兩人交疊的手，好像覺得有什麼不對。
而後她頭皮一麻——自己那一隻骯髒的手，怎麼配碰男神？！世界不會原諒她，北關所有女性不會原諒她，她自己無法原諒她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玷污了神聖的男神。
想到這點，她觸電般地甩開了手，在自己的褲縫上擦了又擦，語無倫次道：“老師你快擦擦我手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