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娥的小嘴依然沒動，腹語道：“是……是嗎？”
蔣西點頭。
一想到單雪在她與程意之間，她瞬間覺得自己壓力減少了一半。
轉念一想，對於程意來說，單雪應該就是那道白月光。而無論自己還是林多陽，還是大家不知道的程意默默撩着的千千萬萬的小女生，只是一粒粒白米飯，湊成一整碗也滿足不了程意對白月光的追求。
這麼一想，龔小娥覺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少了四分之一。現在還剩下最後四分之一了。也因爲這麼一想，龔小娥又有些心塞。
果然自己長相普普通通，身材普普通通，智商普普通通，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呀。
對程意而言她都不配是一朵紅玫瑰，那，對男神而言呢？怕只是一滴蚊子血。
不自覺地，她嘆了口氣。
蔣西問：“怎麼了？”
龔小娥說：“我是不是應該去整一下容？”
蔣西說：“你很可愛呀！”
龔小娥說：“哪裏可愛？”
蔣西說：“你頭髮就很可愛……”沉默一陣，蔣西指着遠處說：“……啊你看！跳高初賽開始了！”
龔小娥眯着眼睛看向蔣西指向的方向，只見跳高墊旁邊幾個女生正在熱身。柳雨笛竟然也在，她穿着貼身的體恤和運動褲，背上貼着參賽的編號。
突然間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或許也是想要發泄一下內心的憤懣，於是兩步躥到觀衆席的邊緣，高聲喊道：“阿笛加油！”
本來觀衆席的邊緣加油吶喊的學生絡繹不絕，也不奇怪。但她這麼一喊，突然又感覺到身上的視線接收器接收到了讓人討厭的注視感。
她保持正視前方的狀態，原路退回座位上。
那道視線竟然停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龔小娥低聲問蔣西：“程意是不是又看着這邊呢？”
蔣西略微轉頭，便道：“是。”
龔小娥問：“看單雪嗎？”
蔣西搖搖頭：“瞪着你呢。”然後又像想到了什麼，問道：“他是不是沒見過你短頭髮的樣子？”
龔小娥說：“他應該是沒見過的。”
文雅說：“破案了，他可能發現他錯過了一個萌妹子。”
龔小娥說：“說不定是他喜歡時代少年團？”
這時，龔小娥聽見斜後方有女生說：“噁心男怎麼又看這邊了？”另一個女生彷彿轉過頭去看了看，然後說：“唉我的天，噁心男長得真太醜了……”又有一個女生說：“單雪，我幫你去教訓他。”
單雪長得很可愛，性格也很好，朋友非常多。所以之前程意騷擾單雪的時候就引起了十一班女生的公憤。雖然龔小娥和單雪不算特別近的朋友，但程意也引起了龔小娥小小的憤怒，只是沒想到這個憤怒被立場不堅定的她自己給弄變了味。
龔小娥忽然有了一絲自己恨自己這塊鐵不成鋼的感覺。她自責於自己本來和十一班其他女生一樣一致朝外，但最後把自己送入了敵營。
現在想來程意選擇隱藏他們的關係，對龔小娥來說也是一個十分利好的消息。
這時，單雪好像拉住了朋友：“算了算了，我不理他就行。”
然後就是女生們一陣壓低了聲音的討論，內容傳到龔小娥這邊已經聽不清了。
片刻後，女生們安靜了。
然後一個女生提高聲音說：“哎呀，不如我們來背單詞吧。單雪，你看這個單詞真有意思……”接着，幾個女生齊聲道：“噁心——disgusting！”
又重複了一遍：“噁心，disgusting！”
說完以後，幾個女生彷彿大仇得報，都笑了起來。
龔小娥和蔣西也笑了，並且覺得背上的視線收斂了一些。
就在這時，她們所在的觀衆席上突兀地發出了幾聲女生的驚呼。並且隨着女生們的驚呼，那道視線突然中斷了。
龔小娥也忍不住回頭。
——從觀衆席入口的高處，賀強正像明星出場一樣，向學生們揮手，然後聳着肩，雙手的拇指插在褲兜裏，頂着雞窩頭向十一班走來。
——跟在他身後緩步往下的，是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王崇明。
今天的王崇明看起來有些不同。他穿着一件天藍色的飛行員夾克，領子和衣襬處橫向鑲着深藍和紅色相間的條紋，裏面穿着簡單的白色體恤，腿上是一條修身黑色牛仔褲。
今天的男神是休閒款的男神。
龔小娥發現，他們十一班的女生在王崇明盛世美顏和絕世好腿的耳濡目染下，至少是有一些見識了。除了翹班兩天再返校的情況，基本不會有人在男神出場時發出驚呼，就不像別班女生那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雖然今天還是有幾個女生被難得一見的修身款牛仔褲下一覽無遺的大長腿電得酥酥麻麻。
但其他班就不一樣了。辦公室裏王崇明總是被深深藏在小隔間，除了十一班，他也不會聽其他班的課。
所以其他班女生與男神的接觸往往是隨緣在路上碰見，或者帶着表白禮物去堵男神。
像今天一樣，男神來看運動會、和男神同處觀衆席——這樣近距離的暴擊的確少見。
但，饒是龔小娥，也不得不感慨，今天的男神，果然也是煥然一新的男神。
以前他在學校期間常常是休閒西裝或者襯衫。
這藍色的飛行員夾克讓人覺得，他本來是一位美麗的畫中人，但這個雨後的陰天突然雲破日出，雨水滋潤了畫面，男神忽然活潑起來了，晴空萬里。
因爲今天早上運動會開幕、沒有早自習，王崇明喫過早飯後就去了書房工作，龔小娥出門的時候，他還沒換上外衣。
這樣的小別竟然給了龔小娥一些視覺上的新鮮感，甚至還有一些與男神獨享祕密的刺激。
龔小娥沒意識到自己吞了一下口水。
賀強走到十一班方陣的左後方，旁邊的男生很識相地找到紙巾，迅速擦乾了角落上的座位，賀強便坐了下來，讚道：“懂事。”男生害羞地憨笑了兩聲。
待王崇明走到賀強身邊的空位時，前面幾個女生都遞出了自己的紙巾。王崇明道了謝，接過離自己最近的兩張，俯身擦乾座位，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