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鄴城。
““漢軍將士！”
猶如雷鳴般響徹的聲音震盪在每一個漢軍、黃巾信徒的耳畔。
守城士卒若有所感的望向半空。
在鄴城上方，黃巾軍營上方。
一道看似瘦削，但卻渾身散發出駭人氣息的身影。
他就是發聲之人。
反抗大漢帝國的起義軍領導者。
天平道道主。
世間五雷道法第一人。
準仙巔峯的存在。
張角。
他似乎在閉目假寐。
一些修爲較爲高深的漢軍將領，能清晰看到他的嘴脣沒有絲毫蠕動的跡象。
顯然。
聲音是通過更爲高深的手段傳出來的。
“你們已經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你們的英勇。”
“但是。”
“大漢註定滅亡。”
“無論它曾經有多輝煌。”
“可如今，那個敢宣稱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大漢帝國，已經衰落到極點，腐朽到極點，墮落到極點。”
三個極點。
張角的氣勢越來越咄咄逼人。
漢軍的士氣也一步步下跌。
張角繼續“開口”。
猶如神諭般的聲音，再度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作爲能統御千萬信徒的太平道教主。
張角的人格魅力不可否認。
更何況，他的實力擺在這裏。
雷擊洛陽內城，也將他的威勢推到極致。
現在，天下百姓都知道有個“特別厲害”的人，在和大漢“打仗”。
百姓們，對於這等人物，都是心懷敬畏的。
在他們看來，敢於反對“不公”，敢於爭奪朝廷天下的人，無疑都有“三頭六臂”，猶如傳聞中的仙神。
簡單地講，張角現在就是大漢境內的風雲人物。
甚至連北羌、匈奴、鮮卑等外族也已經聽聞到他的威名。
可想而知，張角的威懾力。
這就是所謂的“名人效應”，人的名樹的影？
“真正強盛的王朝，它的立基之本，是天下萬民。”
“而不是剝削、打壓、掠奪...”
“但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王朝能做到這一點？”
“大漢，做不到。”
“仙秦，做不到。”
“夏商周？”
“太過遙遠，不再比較...”
“但是。”
“吾，張角。”
“發誓要建立一個衆生平等，一視同仁，天下大同的盛世！”
“這是吾的理念，也是太平道的理念，更是每一個黃巾人的願景！”
“天有好生之德，吾有悲憫憐憫之心。”
“願意與吾等一同打造一個浩蕩盛世的弟兄，那便放下毫無意義的抵抗。”
“與吾等並肩作戰！”
“煌煌天威，浩瀚天下，芸芸衆生...”
不明意義的感慨之音迴盪在天際間。
等漢軍衆人回神，天空裏哪還有張角的身影？
風慼慼吹過，吹動不少人的心絃。
有些人內心惶然。
有些人內心蠢蠢欲動。
有些人狀若瘋癲。
有些人迷惘不解...
總之，張角的一番話，已經擾動了漢軍的戰意。
反觀黃巾信徒。
卻是一副“恨不能爲君赴死“”般慷慨激昂模樣。
簡直像是打了雞血般，不斷髮出震天怒吼。
猶如一頭頭釋放野性、渴望殺戮的兇獸...
更有可能，是已經被張角救贖的一顆顆，疲憊不堪、早已麻木的心。
“張角...”
鄴城城牆之上。
張郃表情有些低迷。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繃緊自己的情緒。
實在是。
張角帶來的震撼，太強了。
無論是實力，亦或者是那超羣的人格魅力。
可惜，目光久遠的張郃清楚的明白，或許大漢將會滅亡，但是，絕不會在這裏滅亡。
張角雖然強，可還是沒有辦法，將這近四百年，牢牢紮根在這片土地的王朝連根拔起。
這不僅不被劉氏允許，也不被世家允許，更是有相當一部分百姓，依舊對劉氏皇朝有着深深的歸屬感。
或許，百姓是念舊的。
到現在，不少地方還流傳着漢高祖的約法三章，霍去病的北擊匈奴、漢武帝的雄武大略...
漢室，劉氏的思想、理念、行爲...已經深深影響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
同樣。
張郃也受到這樣的影響。
何況，黃巾軍的所作所爲，實在是讓張郃難以生出好感。
周圍大漢所屬的村莊、農田，都被黃巾軍秋風掃落葉般橫掃殆盡。
站在鄴城城牆之上，甚至還能看到遠處的滾滾濃煙。
那一定是黃巾軍焚燒的某個不幸的村莊。
黃巾軍是包容的。
願意加入他們的，都會獲得一視同仁的待遇。
這點張角所言非虛。
可黃巾軍，同樣是心胸狹窄的。
面對拒絕加入他們、生活相對較爲安定的村民。
他們將會舉起毫不留情地屠刀，高喊着口號，狠狠朝着無辜的村民砍去。
這便是所謂的黃巾大業。
只能說，每一個通過這般戰爭手段起事的勢力，雙手一定沾滿鮮血。
反正，歷史只會譴責失敗者。
勝利者可以握着美化的毛筆，輕輕幾筆勾勒，歷史書上便會形成，他們想讓後人看到的內容。
百般思緒在身後萬千議論聲中被打斷。
張郃回眸望向衆將士。
緊張，不安，意動。
張郃看明白許多。
不過，他不打算過多來喚回已經低沉的士氣。
但是，他打算守好這座城池。
無論後人如何去看，無論歷史書如何去寫。
張郃都不打算退縮。
“張將...”
韓馥被周圍人的表情所鼓動。
他打算醞釀下情緒、組織下語言。
以勸說面前這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善戰之將。
可惜。
張郃的聲音冷冷打斷了他的想法。
“凡妄言投降者，斬立決！”
“凡畏敵怯戰者，斬立決！”
“凡臨陣脫逃者，斬立決！”
“並。”
張郃目光冷漠無情。
噌！
長劍在一道白練般光暈下拔出。
那白芒，幾乎將要無意識望來的將士晃了眼。
“奏請朝廷，誅九族！”
猶如極度冰點般的聲音，讓每一顆各懷鬼胎的心如墜冰窟。
“令。”
“奮勇殺敵者，身先士卒者，壯烈犧牲者。”
“賞百金，洛陽公會靈元丹一顆。”
“本將軍還會奏請朝廷，世襲封爵！”
張郃面容裏閃過一絲冷酷的笑意：“諸位，如何選擇，相信你們一定很清楚了。”
一邊是傳說中的嘴遁。
無法看到的好處。
一邊是豐厚的賞銀、靈丹。
實打實的好處。
確實很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