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陛下等您許久了。”
見劉穎終於回來。
年輕的繡衣衛內侍連忙行禮,聲音裏滿是無奈。
劉穎表情平靜,看了眼身後一直“護送”到這裏的繡衣衛:“你們可以走了吧?我現在已經在皇宮了。”
繡衣衛們無動於衷,彷彿雕塑般站在劉穎身後。
“...”
“呵,隨你們吧。”
劉穎表情變得很難看,但是彷彿又想到什麼,怒火又壓抑了下去。
“帶我去見陛下吧。”
“是!”
跪在她面前的繡衣衛內侍這才起身,做出請的姿勢。
‘父皇,你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吧?’
‘女兒無能,並未拿到繡衣衛的權柄...’
‘那些老傢伙也在支持辯弟。’
‘難道真要有一朝兩帝的情況發生嗎?’
劉穎內心苦笑。
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她一個十歲的公主能改變的了。
遵循父皇遺令,同時也是皇族客卿們的決定,在劉辯登基之後,劉協便被送往長安。
畢竟當時局勢不好,洛陽也並非絕對安全。
尤其是在劉宏非正常死亡情況下。
皇族客卿的方案也更加保守。
他們不敢將寶都壓在劉辯身上。
這本來是件好事。
劉辯一旦出現什麼意外,身在關中長安的劉協便可即刻繼位,成爲大漢最後的希望。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這裏。
現在劉辯無礙的情況下。
身在長安的劉協,卻已經大張旗鼓地修補宮殿,甚至公然使用皇帝專用的御物,出行上也使用六駕馬車,據繡衣衛密探所言,劉協已經在很多場合自稱爲“朕”。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地方官員也不安分。
長安太守董卓,已經明目張膽的在關內籌備軍餉、大肆招募訓練兵員...並且與弘農王往來甚密。
這就影響很大了。
先帝時,由於董卓在妖獸之患、異族問題上頗有功績,先帝特封其爲長安太守。
長安作爲不亞於洛陽的重要城池,守備軍隊數量龐大。
另外,由於地理問題,西涼其餘各城池的資源很多都來自長安。
所以,長安位置很重要。
在這裏擔任太守,就很有可能成爲實際上的“關中王”...
“呼...”
雜亂的思緒讓劉穎的大腦很是難受。
就在這時,前面的繡衣衛內侍停下了腳步。
“公主殿下,到了。”
劉穎微微皺眉。
眼前這棟建築...似乎是皇族客卿議事的地方。
“陛下在這裏嗎?”
劉穎忍不住問道。
按照常理來說,這個地方她是不能來的。
因爲事關皇族機密。
只有當今陛下才能來這裏——當然,不包括這裏的皇族客卿。
皇族客卿沒有特殊情況,是無法離開皇宮的。
他們只爲當今皇帝效命。
但是有一點...
皇族客卿不會參與皇族嫡系內部的紛爭。
呼...
平息下心情。
劉穎走了進去。
“陛下。”
劉穎第一眼就看到,在幾位客卿當中坐在主位的劉辯。
“聽說您找我。”
“阿姐...”
“咳咳咳!”
正當劉穎不解時,一面色蒼老的客卿突然輕聲咳嗽幾聲:
這已經不是禮貌不禮貌的問題了...
劉穎親眼看到劉辯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正常。
彷彿剛剛見到姐姐的興奮都是錯覺一樣。
‘...在瞞着我什麼嗎?’
劉穎不太敢確定。
“是這樣,皇姐...”
劉辯面有難色,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剛剛那位咳嗽過的客卿輕聲打斷::“這話由陛下將未免太不近人情些,還是讓老夫來說吧,可以嗎,陛下?”
“唔---那就由七祖來講吧。”
劉辯如釋重負,但表情依舊有些緊張。
‘...七?’
劉穎看向這位客卿,恰好後者也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劉穎不由得躲閃了一下,不知道爲何,這老先生的目光讓她感到不安。
“公主殿下。”
“此事事關皇室傳承、也關係到如今岌岌可危的漢室江山。”
“所以,無論接下來你對老夫的話是贊同還是反對,都希望你能聽老夫說完。”
劉穎點點頭。
這位被稱之爲七祖的老人,這才悠悠開口:
“弘農王劉協自離都前往洛陽已有一段時日,在長安負責保護弘農王的繡衣衛前些日子曾傳回一封密報,上面大致說的,便是弘農王受奸臣董卓蠱惑,意圖在長安自立爲帝,甚至還說他們要兵出長安,攻打洛陽以奪得漢室正統地位。”
“我們皇室客卿有義務、有權利維護漢室江山、維繫劉氏正統。”
“無論弘農王賢德與否,先帝遺詔中以當今陛下爲繼承人,那便是正統、便是鐵律。”
“如今長安方面厲兵秣馬,大有一副進攻洛陽之姿態。”
“爲了避免戰爭進一步破壞如今的局面,我們建議由一位與當今陛下、以及弘農王都較爲親近之人前往長安對弘農王進行規勸。我們也相信弘農王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初衷...”
劉穎明白了。
她輕聲問:“需要我去嗎?”
七祖沉重的點點頭。
似乎他也認爲,這樣的任務交給一個十歲的公主...
正如他前面所說。
十分殘忍吧。
“那好...”
“我也想問問,協弟...弘農王是怎麼想的。”
劉辯聽到劉穎的口誤,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失落,可這個表情轉瞬即逝,沒有被任何人看到...大概吧。
“那麼,公主準備妥當的話,就儘早出發吧。”
“越早,筆下的安危就越能保證。”
“如果公主無法勸阻弘農王...那也請多拖延些時日,爲洛陽的軍隊爭取機會。”
七祖若無其事地說着對劉穎而言無比殘忍的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爲劉辯爭取時間的劉穎,會被劉協怎樣清算?
這,誰也說不清楚吧?
哪怕劉穎知道自己和劉協關係很好。
但是再好的關係,有江山重要嗎?有天下重要嗎?
心事重重的離開。
劉穎走在回寢宮的路上。
身後是數位繡衣衛的內侍。
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
劉穎的心伴隨着身後繡衣衛整齊的腳步聲而變得冰冷。
她想起師父神機老人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你覺得有人不會背叛你,那一定是你想錯了,只是籌碼不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