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營帳中便陷入到你一言我一語的“熱烈爭論”中。
直到氣氛變得越來越僵硬,險些看熱鬧看得入了迷的項羽才用威嚴且冷漠的聲音打斷:“如果貴使來此的目的是發泄下不滿的話,那大可到此爲止了。”
“本王的目的便是打下永安,一路打到成都去!”
“不要低估本王的決心。”
“荊州帶甲之士何止百萬?更何況有本王從那裏帶出的不死軍團...和談?完全沒有必要。”
“本王認爲,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卻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途徑!”
“請貴使回去吧,免得稍後本王怒氣上來了,殺汝祭旗!”
最後一句話,項羽說得自己都差點信了,殺氣騰騰的起身,手已經放在腰間的佩劍上,那冰冷的眼神,直接讓張松心驚肉跳。
不過身爲使者,而且是頗有才幹的謀士,張松自然不會被項羽就這樣嚇倒。
但是,也由不得他不信。
畢竟近些時日楚軍的做法,確實是一副不拿下永安誓不罷休的樣子...
而且,後方給的壓力可不小...
就這個情況,張松說話不可能硬氣。
就連那些官員、世家主觀意願都是停戰,身爲一個來傳話的使者,他能怎麼辦?
只能裝作被嚇到的模樣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臉上露出一副近乎諂媚的笑容,就像是嬉皮笑臉的早期孫猴子一樣:“您這說的是哪裏話,我們從成都不遠萬里而來,自然是帶着誠意的...巴蜀人民也厭倦戰爭,由衷的期盼和平的早日到來...”
張松心裏有些無奈,可嘴上依舊不停——
范增打斷了他:
“既然汝有如此覺悟,不如回去勸說劉刺史,儘早做好迎接我軍進城的打算,這樣也算是棄暗投明,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分上一份從龍之功!”
張松不由得微微垂首,以掩蓋自己稍顯陰暗的眼神,再度擡起來時,目光依舊誠懇:“軍師大人,你我都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讓我主公投降絕不可能!但是,爲了表示誠意,我們願意奉上黃金...”
張松說了許多看似豐厚的“賠償”。
但是絕口不提關於領土方面的事情。
賠錢、賠糧...破財免災可以,但是割讓土地?那肯定不行!
反正富饒的巴蜀不遜色於荊楚,錢都是身外之物,比起長久的利益,些許的退讓算得了什麼?
“條件聽上去不錯,不過冒昧的問一句,從成都來的使者,只有您這一行人嗎?”
范增突然問了個似乎和和談毫不相關的問題。
直接讓張松不解的反問:“軍師大人何意?主公派出的使者隊伍,僅有我們這些人啊。”
“隨隊侍衛都在外面接受你們的...保護。”
“那我們之前...”
范增欲言又止,最終笑着搖搖頭:“無事,老夫沒有什麼要問的了,還請大王決斷吧。”
項羽聞言,表情露出明顯的錯愕,直到接收到范增的傳音,這才露出一副難以決斷的姿態:“這...”
“這...”
在張松幾人焦急又裝作淡定的注視下。
項羽嘆了口氣:“本王再和黃...再權衡權衡吧。”
“諸位貴使,暫且請回吧。”
張松微微皺眉,他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
第一次和談成功概率很低,這點張松知道。
他在意的是兩人似是無意說出的內容...
當然,他也不會就這樣相信,還需要驗證一番。
...
“亞父,我們這...他們能相信?”
張松等人走後,項羽問一旁重新閉目養神般的范增。
“會的,因爲世家那裏確實來了使者,他們對劉刺史派出的張松並不信任,認爲劉刺史並非真心和談。這次來的是巴蜀世家大族中的黃家,論名氣論實力,固然比不上劉焉,但是在本地勢力根深蒂固,與其他世家來往密切...這個消息,只要張松隨便調查一下或者詢問一下劉刺史,調查一下黃家的出入商隊,應該就能查出來。”
“雙方的氣氛本來就比較緊張,世家不顧劉焉不滿又派出一隊使者...”
“我們要做的不過是坦誠相待,讓雙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就好。”
范增笑着說道:“這是陽謀,由不得他們不信!”
“怪不得...亞父讓我關注城中動向,原來是這個原因啊!”
范增笑了笑:“不,老夫本來是想讓大王從內部着手,看看能不能攻破永安...沒想到無心之舉還釣到了大魚。”
...
“又是問我使者是否只有我們這一隊,又是說黃家...難道世家那邊不顧與主公之間的約定,打算插手此事嗎?這事,主公知道嗎?”
回到提供給他們的營帳,張松十分憂慮的想道。
“大人,我們直接問一下主公不就行了,如果黃家確實有問題,主公一查就能查出來。”
旁邊的副使出了個主意。
“也罷,向成都那邊詢問一下吧。”
“這很重要。”
張松學起項羽來在營帳內來回踱步:“如果真是黃家來人,那可就不妙了,黃家的地位在益州士族當中首屈一指...如果是他們派出人來,那豈不是意味着...”
益州士族已經有了異心?
打算迎接新的掌權者入益州取代劉焉?
張松越想越心冷。
什麼時候,巴蜀益州的派系之爭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幾乎是水火不容、你死我活了。
而一直堅定站在劉焉這邊的張家,若是項羽入蜀,會遭到怎樣的打擊?
...
成都。
在歷史線上,劉焉在黃巾起義結束時曾經向漢靈帝提議,將原本的刺史升爲州牧。
典型的代表便是劉焉、劉表、劉虞等人。
其中,野心最大的,當屬劉焉。
他提出改制的目的,名義上是爲了方便地方官員更好的調集軍隊用來管控廣闊的疆域。
但實際上,掌握地方一切大權的州牧,已經成爲實質上的“土皇帝”。
中央的統治力大大削弱。
而在這個時期,劉焉的提案並沒有被經受過劉邦殘魂洗禮的劉宏同意。
但是,他還是如願以償來到山高皇帝遠的益州,成爲比起州牧也毫不遜色的刺史。
劉宏死後,中央對各地影響力下降,劉焉便着手於自己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