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就被處理掉了?”一旁的探長不適地摸着自己下巴,“這麼說,這個詛咒有着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潛伏期,並不會馬上發作……”
“好了。”年輕守祕者沒有肯定,而是及時打住道:
“我剛剛已經有些違反局裏面的規定了,主要是因爲古宅那事已經結案多年,且還需要你們配合工作,我纔給你們透露一些,可不能再探聽下去了。”
古宅……食親者詛咒……白織心情沉重地繼續“翻閱”了一會探員往前的記憶,在基本瞭解了曾經家人涉及的詭異事件情況後,結束了“深紅攝取”。
白織順着手裏的‘詭魅之絲’給探員傳遞了兩道意念:
“你發現了一個疑似通緝犯,追了上去,但丟失了目標,最終迷路在這裏……”
“你會在兩分鐘之後醒來……”
這兩道意念將如催眠一般植入探員的潛意識,讓其以爲剛剛一切都是自我主導的行爲,不會意識到自己受到了未知存在的影響。
傳遞完意念,又確認了下探員的精神狀態沒有異常,白織從他背後消失,又回到了拐角隱蔽處。
兩分鐘後,探員眼神一下生動起來,四下望了望,臉上除了一些懊惱並無其他情緒,於原地逗留了一會後離開。
另一邊,白織也拐出了巷口,快速憑着記憶趕往前身父親和哥哥的居所。
意料之中,她沒看見記憶中熟悉的兩道身影。
而且,那間房子窗戶大開着,傢俱和地板都蒙上了一層灰塵,彷彿是近期沒有人居住一般。
“失蹤了……真的失蹤了……”門外,白織到這一刻不得不從心裏接受這一事實。
苦悶與堵塞的感覺瞬間涌了上來,她並未作過多停留,像逃一般離開了這裏,然後徑直步行又往南區最大,也是唯一的一座墓園趕去。
——白織在早上出發前進入靈界短暫做了個占卜,確認前身的墓就在那裏。
由於選擇步行,白織到達墓園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目光所及之處,不見一個人影,而這正是她所樂於見到的,因爲她將把黑玉質地的骨灰盒放進去。
同樣是通過占卜,白織輕易地找到了前身墓碑所在位置,看見了墓碑上熟悉的名字,照片上熟悉的臉孔。
白織保持着身體的微俯,靜靜看着石碑,許久都沒有動作,彷彿成了一座雕像。
她想到了許多,想到了逝去的十幾年記憶,想起了陌生又熟悉的一家四人,想起了往昔的一點一滴,腦中浮現了小石鎮和玉城市的生活細節,耳邊更是響起了下午聽到的記憶對話:
“當我求求你們……把我的孩子找回來,如果連他也離開我,那真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她的不幸,本質是來源於他們一家曾居住過的小石鎮,在那裏沾上了帶來厄運的詛咒……”
“那詛咒的名字……食親者……”
“……一旦被詛咒者死亡,詛咒還會轉移給下一代……”
隨着靈力調動,一扇黑色虛幻的大幕拉開,從中走出了一個個骷髏亡靈。
然後,這些冥界生物齊齊動手,不費什麼功夫,就把硬石和泥土挖開,暴露出裏面的棺材。
啪嗒一聲,白織親自打開櫃門,看見裏面有一個白色的罐子,如果她所料不錯,這罐子內裝着的,應該是當局用替代前身斷肢的物質所燒成的骨灰。
——因爲如果當局真的發現了那截斷肢中所潛藏的靈蘊的話,肯定會將其原本地保留下來,免得造成神祕力量的擴散等不好的影響。
但白織一直沒有尋求前身體內靈蘊真相的慾望,只想讓過去獲得真正的安眠。
只見她輕撫手上戒指,將黑玉方盒取了出來,放在了白色罐子的旁邊,繼而吩咐亡靈們抓緊還原現場。
看着闔上的棺蓋,泥土一寸寸重新堆集、淹沒棺材,白織閉上眼幽然長嘆了一聲,彷彿自語,又彷彿發問一般道:
“你說,我該不該幫你?”
……
第二天中午,白織再次來到墓園。
一方面是爲以防萬一,確認是否有人發現異常;另一方面,是想追問昨晚的那個問題。
卻沒想到,白織在前身的墓碑前,看見了一道熟悉的女性身影。
那女士一身黑色套裝衣服穿得較厚,甚至在脖子上纏繞了一條圍巾,年齡接近四十,有些皺紋的臉上依稀可見年輕時候的美貌。
老……媽?白織遠遠佇立,差點控制不住溢出聲音,眼睛微微有些發酸。
下意識就想轉身離開這裏,可白織心神一動間就改了主意,她想到自己現在的外形和氣質,跟過去幾乎沒有任何一絲相近的地方,於是放鬆地走了過去。
可當白織站在那位黑色套裝女士身後,張了張嘴巴,本已在打好腹稿的句子卻一個字也念不出來。
足足有十秒過後,黑色套裝女士才發覺身後似乎有人,用沾滿風霜和疲憊的眼睛望了過來,禮貌地輕點下巴:
“你是?”
這一刻,白織的心臟怦怦跳,話語不受控制地快速蹦了出來:
“我?呃,阿姨您好,我,我是他的高中同學,我叫夜芷,之前一直在外地上學,聽其他同學說起,趁提前放假了纔回來看看他……”
“他?”黑色套裝女士似有所悟地轉過頭看了眼下方石碑,繼而嘴角露出和藹的笑容:
“你好,也許是我老了,已經不記得他高中班上有你這麼漂亮的女同學。”
如果不是白織現在正戴着口罩,遮掩了部分容貌,這位中年女士的驚訝可能會更大。
還不待白織迴應,中年女士便自嘲般笑了笑:
“當然了,也可能是代溝太大,這孩子很多事都不願意跟我們當家長的分享,在家裏表現得十分內向,只有在學校和朋友之間才活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