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眼上方的蛛絲吊牀,白織無聲無息地輕嘆了一口氣。
依照往常,她會摘幾片月亮樹的葉子放在房間裏,充當照明光源。
但現在,別提什麼“開燈”,她連上牀睡覺都沒有心情,或者說無法入睡,或者說……
不敢。
她就這樣坐在了吊牀下方,垂下的蛛絲鞦韆上,遠隔吊牀三四米的水平距離,筆直、端正地坐着;
一雙藍紫色瑰麗而深邃的美眸,彷彿失神發呆一般朝着前方某個位置盯着,但那裏什麼也沒有。
“偉大的迷人的親愛的主人,您怎麼還不睡?是有心事嗎?”
腦海中,小詛突然傳來稚嫩的聲音。
“……我再想想離開這裏的方法,你先睡吧。”
白織輕咬了咬嘴脣,若無其事道。
小詛陷入沉寂。
坐着坐着,不知過了多久,白織保持這樣的姿勢,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任何變化,彷彿一尊風化的石雕。
但這只是表面。
她的內心很身體,其實是緊繃得如滿弓之弦一般,積蓄着力量,隨時可能爆發;
精神念力更是悄然擴散開,覆蓋了周圍數百米的區域,時刻警惕着可能出現的異動。
就在這提心吊膽,緊張的等待中,
一道熟悉的性感女音突兀響起了:
“你是在等我嗎?小蜘蛛。”
話音乍一聽妖嬈柔媚,入耳後更既嗲且膩,彷彿有人拿着羽毛輕撓耳廓;
可這還不止,每一句的尾音偏偏還要隱隱約約顫動一下,聲聲顫動靈魂,字字勾動心魄。
霎時間,寒意衝涌上脊背,白織宛如受驚的貓一般噌的一下從鞦韆上站起身,
然後,像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娃娃一般,僵硬地,一點一點轉過身,
瞪得極大的藍紫瞳孔,緩慢地朝聲源方向望去……
只見,昏暗的淡藍光線下,蛛網懸空大牀上,
不知何時,側躺了一道凹凸有致的妖嬈身影。
初看之下,那是一個血色長髮隨意披散的女子。
半邊臉頰被髮絲遮着,露出的半張臉下頜與頸部的線條精緻如美瓷;
一條白皙的皓腕撐着美人的首級,姿勢優雅,慵懶,而散發着無聲的邀請;
身着古典而簡約的同色長裙,開衩的幅度十分暴露而大膽。
而細看她的面部,便覺得這是一位很難說清楚具體年齡的女性。
五官自是絕美無暇,精緻的五官不像人間女子該擁有,杏臉桃腮,眉如遠山;
更重要的是,那一張狐媚妖嬈的瓜子臉竟然同時有着三十多歲的成熟風情,也有着青春殘留的純真味道……
每一眼看去,那張臉都有不同的風情味道,彷彿能滿足世間所有男人的不同愛好……
但不變的,是倒映紅月的雙目彷彿噙着一潭春水,眼波流轉間,魅惑天成,嬌豔無比,一看就很浪。
除了狐媚的面容,她的身材也是賞心悅目,輕易能勾動邪火——
血色長裙的領口很低,可以看見一道由弦月與繁複陰紋構成的緋色印記深陷溝壑之中,引人注目;
視線下移,誘惑線條在腰肢處一緊,束着一條緞帶,到了胯部又漸漸寬闊,兩條長長的大腿肆意地甩在外面,白膩而充滿彈性與肉感。
“……”
眼眸充斥着那道玲瓏軀體每一個細節的白織失去了反應和思考的能力,在這般巨大美感的劫持之下,幾乎無法自持,心旌搖曳,渾身血液忍不住激涌起來。
蛛絲大牀上側躺的女子見狀,嘴角勾起魅惑的笑意,嗲聲柔膩道:
“怎麼不說話,滿意你看到的嗎?”
白織眼神驟然清明,瞳孔微縮,確認當前出現的並非絕色佳人,而是一個與危險至極的邪神相關的存在。
這,這是“血月魔女”的真身?
不,絕對不可能,除非我已經瘋了……
不愧是有着操控“血液”相關權柄的邪惡存在,想讓哪裏充血就能讓血液流到哪裏……白織忽然想到。
這一刻,她沒注意到,自己右耳的蟲形耳墜微微閃爍。
“主,主人……她……不,祂是誰……怎麼,怎麼好像跟您很熟的樣子……您小心,祂好像對您不懷好意……”小詛結結巴巴道。
顯然被魅惑得不輕;
也意識到了來者的高位格。
“是你?這應該不是你的真身吧?”白織冷靜下來道。
“是與不是,有那麼重要嗎?”牀上的妖媚女子莞爾一笑道:
“重要的是,我遵循我們之間的約定……來陪你了。”
蟲形耳墜猛地晃動了一下,彷彿顫慄。
“約定?陪我?”白織眼眸冷淡地微眯,哼聲道。
“我可不記得自己跟你有過什麼約定,我這裏也不歡迎你,如果沒什麼事,快滾出這裏!”
蟲形耳墜又顫抖了一下,但這回是被嚇的,發出只有白織聽到的傳音道:
“主人……您說話能不能稍微柔和客氣一點,祂可不是當前狀態的您可以抗衡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小詛的建議是,咱們能苟先苟着。”
“若祂有什麼過分的要求……咱能從就從了吧……”
妖媚女子咯咯笑着,玩味地打量着白織道:
“哦?你好狠的心,一個月不見,怎麼就捨得趕我離開?”
“那……如果我賴在你牀上不走,你當如何?”
說話間,她那隻空閒的手還輕輕地在蛛絲編織的牀單上來回拂過。
“還能如何?”內心篤定眼前絕非“血月魔女”真身的白織冷哼。
“當然是殺了你。”
此話一出,蟲形耳墜顫抖得更加厲害,連連驚呼“不可不可”。
而“血月魔女”,嘴角笑意卻更甚了:
“白織呀白織,那你知不知道,當一個小動物足夠弱小,連示威都會顯得很可愛……你心裏很清楚,你殺不了我,甚至連像樣的傷都做不到。”
“你的反抗和威脅,只會讓我更加覺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