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殺了她。
但是又不想輕易地殺了她。
青冥此時已經感受到五臟六腑被那股威壓，擠壓得幾乎要承受不住。
“噗——”
再次一口血噴出，半蹲在她身邊的藍蘭急得直掉眼淚，她眼中開始模糊不清，手掌下凝聚的冰盾一塊塊碎裂，順着本能，碎一塊，她就補上一塊。
即便新凝結出來的冰盾越來越薄，她也因爲靈力枯竭，再也堅持不住，看着馬上就要倒下了。
擋在冰盾外面的是祁傲天那高大的身軀，雖然佝僂着，但是在青冥的眼裏，卻偉岸無比。
剛剛在千鈞一髮之際，是整個滄瀾閣的人擋在她的身前，用他們孱弱的肩膀鑄成了一道道圍牆，再次將她保護在裏面。
隨着鸞幽指力的施加，她身前的人一個一個倒下，從白景希力竭昏倒開始，到江幽之肖永寧，被震斷了胳膊，跌落兩邊。
容家三兄弟已經靈力枯竭的幾乎抽不出來一絲的力氣，臉色近乎透明，身上繡有滄瀾閣標誌的錦袍，早已經被血水浸透，手中的佩劍碎裂成好幾段，穿透了他們的身軀。
她想召喚她的幻獸出來，但是做不到，她一個都聯繫不上。
白光在她眼前一閃，青冥眯着眼睛，透過人羣的縫隙看去，鸞幽的腰間掛着一枚半塊的令牌。
那個令牌很熟悉，當年她帶着五獸離開時，被她特意毀掉的令牌。
沒想到卻被她得了去，
那令牌沒有別的用處，卻是能限制她的契約之力，讓她無法召喚任何幻獸。
是萬神合力之作，如今雖然只有半塊，卻足夠對付她了。
青冥腳邊躺下的人越來越多，一個比一個悽慘，有之前在荒古祕境一起歷練的周正，還有她從來沒有見過，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小少年
青冥記得他的笑臉，每次看見她都會甜甜地叫她一聲小師妹，那靦腆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他的師姐呢！
“藥不塵，救他！”
青冥顫抖着從儲物戒中拿出好多好多的天材地寶，堆到藥不塵的身邊，將他之前給她煉製的丹藥也塞到他的手裏，“救他們，一個都不許死！”
青冥眼中有淚，從椅子上滑落。
一步一步走到江一舟的身邊，捏住他懷中水媚的手腕，去探她的鼻息。
最開始鸞幽出手時，四長老距離她最近，在所有人沒有反應過來時，是她先一步擋在她的身前，承受了最致命的一擊。
她顫抖着的手指，探知了很久，直到她的精神力察覺到那微弱的一絲生機，才緩緩地鬆了口氣，“還有救！”
這句話，她說的極累，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離開她！
江一舟死白的臉上恢復了一點血色，定定地看着青冥，“當真！”
他滿懷期望地看着青冥，像是抓住了一絲救命的稻草。
青冥沉重地點頭，拿出一顆果子給水媚服下。
江一舟眼中的光越來越大，青冥拿出來的是生命之心，那東西一定可以救她！
“江一舟，帶他們走！”
青冥褪下手中的流光戒，戴在江一舟的手上，瑩白色的光芒閃過，流光戒認主，江一舟可以不費任何力氣地使用它。
他愣了，隨即反手抓住青冥的手腕，“你要幹什麼？不可以，不行！”
“我們入門的那天，宣過誓言的，你忘了嗎？”
“青冥，死生在一起，滄瀾閣只要還有一人，就都會護着你！護着彼此！”
被青冥從頭到尾忽略的記憶傳來，在主神殿前，她那時還是十二三歲的模樣。
捧着一片鈺訣，和江幽之他們一起宣誓，“維護滄瀾閣，憐愛衆生，保護同門，是吾等畢生之使命，死生在一起，即便萬人之巔，吾等逆行！”
從前這前後矛盾的話，青冥不解，甚至覺得這就是個無聊的儀式。
“青冥，即便你是魔族，也要與我們回到滄瀾閣，除了我們，沒有人有資格審判你！”
說話的是個女孩子，青冥還記得，她剛入門的時候，被她捉弄過，弄了個小蟲子嚇唬她。
原來她也來了！
青冥緩緩地站起身，強撐着，看着江一舟，“既然你不忍心，那就我來吧！”
她擡手，瑩白色的絲線從身後像是蜘蛛網一樣伸出，瞬間席捲向那些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將他們一個個塞到流光戒中，
隨後她看向藥不塵，“不塵，你不要反抗我，我沒有多少力氣耗費了！我還想活着！”
藥不塵擡起的手放下，“你能活嗎？”
青冥嘆了口氣，“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那我再相信你一次，不要讓我失望，我在滄瀾閣等你回來，十年二十年，百年，萬年，不能太久了，我實力不濟，活不了那麼久！”
藥不塵哽咽着擦掉眼中的淚水，死死地看着青冥，像是臨死前的最後一眼，他要記住這個讓他動心，但是卻從未肖想過的女子。
要是那個男人在就好了，藥不塵想。
但是他又有些恨那個男人，青冥面對此等困境，他都沒有出現，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青冥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她的身子。
渾身浴血的青冥感覺到渾身冰冷，她緩緩回頭，看向江一舟，“我真的沒有力氣了！”
她眼中的絕望，刺激的江一舟想要發狂，猩紅着眼睛，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答應你！”
青冥釋然一笑，跌坐在地。
隨着一個個人被江一舟收起，青冥的身邊，就只剩下了祁傲天，江一舟，還有藥不塵。
藥不塵爬到了青冥的身邊，手指捏着她的手腕，一把藥一把藥的給青冥喂下，勉強才讓她身上的血流變小。
青冥無力地擡起手，想要擦掉他臉上的眼淚，“男子漢大丈夫，你倆哭成這樣，我還沒死呢！”
江一舟瞪着她，“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青冥幽幽道，“不然呢？我這不是在想辦法麼！”
她看向擋在她身前的高大背影，師尊，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此時她也看出來了，那鸞幽不過是一抹分身，之比師尊強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到了他們這個地步，等階高出一節壓死人，師尊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極限了。
藥不塵哭出聲來，“我是個傻子，爲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青冥現在這脆弱的樣子，他根本無處下手，他現在十分後悔沒有將師尊藥閣裏的書全部看完，不然也不至於現在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