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和江一舟溜到沙灘邊上的福寶,看着斷崖下一直下降的水位,還有那漂流而來的屍體。
觸目驚心的場面,讓她皺起了眉毛,小巧精緻的五官,有着脫離孩童的稚嫩。
“洛叔叔,這....那是人魚族嗎!”
她指着兩個類似於人類的屍體說道。
那屍體泛白,背對着朝上,皮膚潰爛,傷口翻開泛白腐爛,裏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灼熱的天氣,讓他們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原本這處乾淨的海灘,此時已經徹底變了樣子。
糜爛腐臭的味道嗆人得很,不斷地有黑色的鳥獸飛過來,叼走一塊巨大的腐肉離開。
然後再來更大的一羣,正是這些黑漆漆像是烏雲一樣的鳥獸向着這裏聚集,他們才被吸引過來。
人魚洛一直關注着海域的情況,第一時間就過來了。
看着滿天黑色的鳥獸,悄無聲息地將這些腐肉叼走,他即便是想阻止,也是白費力氣。
剛剛他派人取了一點海水,送去給藥不塵,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這海里,確實有很多線性蟲,這些鳥獸以食用腐肉爲生,後續的下場,不用猜都知道。
他又將目光落在斷崖下一丈處,這半日水位就下降了這麼多,遠處的浪花還頻頻掀起,不能再等了,要馬上離開。
他伸手釋放出神力,將那似人似魚的生物屍體反轉過來,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不是,這是鮫人,祖先由深海魚類進化而來,生前極具有蠱惑之力,容貌醜陋,服用一種海草後會生出天籟之音,是人魚族的天敵!”
人魚洛說完,看向福寶,“去告訴你父親,鮫人通常生活在一處海域的最深處,他們的屍體如今都漂到了岸邊,情況不好,趕緊撤退。”
福寶聽後,點頭,“嗯嗯嗯,洛叔叔,我這就去!”
她轉身離開,洛又對江一舟說道,“聽說您帶來的人中,有會陣法的?請他們來這裏施展一道隔絕陣法可以嗎?”
江一舟擺擺手,“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你叫我一舟就好!”
人魚洛,覺得叫一舟似乎太親密了,“那就江公子吧!”
江一舟點頭,“好,都隨你,那我現在就去叫人!”
這處海灘轉眼就剩下了人魚洛,和推着他輪椅的楚蘭信。
“蘭信,這個位面的規則開始崩壞了,我們要面臨....我有點害怕!”
沒了人,人魚少年終於展現出一點柔軟。
青冥一直在閉關,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大家可以撤離,萬一海域出現什麼狀況,那麼受到影響的必然是青冥。
他們不敢前去貿然打擾她,爲今之計,就是儘量拖延,希望青冥能夠快點從入定中醒來。
少年喜水,灼熱的天氣讓他有些喫不消,紅潤的嘴脣此時有些蒼白,乾燥得起皮。
楚蘭信蹲在他面前,緩緩湊過去,想要親吻他的嘴角,緩解他的情緒。
卻被人魚洛轉頭躲過,“蘭信...我...我是不能分化的,我...不是正常的人魚。”
這是人魚族,最殘忍的酷刑。
若不是青冥主神路過,將他帶走,他就算是不死,也會被孽殺,或者販賣給人族的達官顯貴,成爲一個玩物。
對於情愛之事,他向來是自卑的。
兩人的目光近在咫尺,隔着一層紗布,楚蘭信都能看見他眼底的猶豫。
心中一痛,不由分說地將嘴角覆蓋上去,“阿洛,你知道的,我不在乎...”
長久的相處,他早就不自覺地愛上了這個可愛的少年。
他知道他的脾氣頑劣,也知道他行事沉穩,更知道他內心的柔軟脆弱。
“蘭信,那晚....是個意外...我知曉你心有所屬,不用對我...負責...更何況,我...一輩子都不能分化成雌性。”
他生來就是個雄性人魚,這在整個人魚族都是另類的存在。
人魚族會在十二歲成年,然後纔會分化性別,在此之前,都是無性別者。
他以前也是這麼僞裝的,甚至不惜給自己洗腦。
但是那晚,他和楚蘭信都喝多了,失去了分寸,也讓他不得不面對這樣怪異的自己。
“我連你是不是人族都不在乎,阿洛,別說你少年身姿,就算你是一條鯨魚,我也不在乎!”
他忽然伸手,環住人魚洛纖細的腰肢,整個人埋在他懷裏,呼吸着他身上獨有的氣味,吶吶道,“要是鯨魚還好呢,至少肉乎乎的,如今瘦得一把骨頭,那晚上隔得我腰腹上肉青紫的現在還沒有下去。”
人魚洛被他氣得發瘋,手掌擡起,成拳,一下子砸在他腦袋上,“楚蘭信,你...你不要太離譜,如今都過了多久了,這麼可能還沒下去!”
“就是沒有下去,要不你看看!”
說着,楚蘭信就要解開衣服給人魚洛看,他趕忙按住楚蘭信的手,“我說你不要發瘋,這都什麼時候了!”
“人命關天的時候,你...”
人魚洛氣的臉色通紅,手指都在抖,也不知道真的是氣的,還是羞的。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回想那天的事情,似乎一切都太意外了,也都太離譜了。
“你...你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喜歡的青冥,雖然你和她不可能,但是...我就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不要再提了。”
人魚洛想要從他的懷裏掙扎開,不惜動用神力,想要御空而起。
楚蘭信怎麼可能讓他再離開。
那天早晨起來,看着身邊光裸的人,他確實是嚇壞了。
暗自惱怒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太不是人了。
可是阿洛醒來後,只有片刻的震驚,就恢復了正常,並且說,他可以當作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差點將他攆出他的住所,要不是他當時腦子靈光一閃,說他忽然搬出去,會引人懷疑,只怕就叫阿洛得逞了。
但是自從那之後,他在外面就瞞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正常的,他以爲那是一場夢。
只有他知道,一切都變了,他的心底悄悄萌芽的東西,漸漸地長成了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