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咱們這羣人裏,就只有你最懂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沉舟哥他不麻煩你,還能麻煩誰呢!”
聽見兩人的談話,連司煜索性轉過身,背朝後趴在自己的車座上,兩隻手交叉着撐住頭,興致盎然的望着陸沉舟手裏的那隻小倉鼠。
口中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打趣着他親哥。
連司宸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沒說話。
連司煜一貫性情懶散無所事事,自然是不知道,這可是一道類似長期工程一樣,長久存在且不斷持續着的麻煩。
好比連司煜。
對爬寵獨有情鍾,一時興起,曾在一年時光內,養遍了鬣蜥、黃金蟒、球蟒、錦蛇等一系列各種冷血的玩意兒。
有些甚至是花高價託關係從國外引進的珍稀品種,血統純正,精貴又難養。
還置辦了恆溫房,熱帶雨林、溫帶沙漠等景觀房,準備充分,所有飼養條件一應俱全。
整個過程,花費不下數百萬。
然後又在不出三個月的時間裏,湮滅了所有的熱情,
挑在他生日當天,一甩手全都當做禮物轉贈給了他。
美其名曰“這樣威武霸氣的寵物,世界上也只有我的哥哥纔有資格配得上”,把爛攤子都交給了他打理。
導致最後,
他一個潔癖程度嚴重晚期的患者,包攬了所有照料那羣爬行動物的髒活累活!
連司宸想起自己大夏天從頭到腳裹着幾層厚厚的防護服,頭罩着嚴嚴實實幾乎不能呼吸的消毒面具,在恆溫室裏汗流浹背的清理垃圾的情景……
眉梢頓時煩亂的擰作了一團,一股無法言喻的疲憊和痛苦洶涌在了他的心口,像石頭一樣沉重的將他緊緊壓抑住,
哪怕光是想象,都覺得艱難到快要窒息!
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不過……
他喘了口氣,煩躁地揉了揉額角,擡眸瞥了眼身側——
俊美冷淡的男人垂首凝目,看向手中那團毛茸茸,原先如淬冰雪的眉目倏然柔和。
連司宸收歸視線,心底悄然生出的念頭莫名篤定。
如果是陸沉舟的話,定然和他那個三分鐘熱度的弟弟不一樣。
連司煜還在手託下巴,目不轉睛的盯着那隻小倉鼠,眼神裏全是津津有味。
哪裏知道,就因爲自己多嘴的這兩句話,他哥已經翻起舊賬,在心底把他編排了好一通。
望了眼溫糯因爲喝水而一鼓一鼓的白絨絨小肚皮,他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哇,這個小東西!連喝水也這麼用力!看來我白擔心了,它長得可真有精神……”
就這樣看着看着,
連司煜心中不由產生了一種豔羨之情。
做只小倉鼠可真幸福,不僅喫喝拉撒有人全包,還不用像他們人類一樣,每天擔驚受怕着,要如何才能在喪屍橫行的末世裏生存下去。
連司煜伸出自己的小拇指頭比了比,不禁失笑,
這小玩意的腦袋瓜兒還沒自己的拇指大,恐怕連喪屍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吧。
雖然據他哥所說,這個小傢伙的腦容量近乎於無,等於是個白癡。
但白癡也有白癡的好處,起碼可以整天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
夕陽宛如殘血,灑下一地哀涼。
透過車窗,還能看見路邊有喪屍嗜血般瘋狂撕咬着不知從哪兒拖來的殘屍。
還沒啃上兩口,就被呼嘯而過的汽車驚動,嘶吼着支起身來,跌跌撞撞的想要追上他們。
而在它之後,那具被啃咬着的殘屍,也像是受到了靈氣的侵蝕,拖着缺肢少腿的身軀,扭曲掙扎了幾下,猛地從爛肉一樣的嘴中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
連司煜看得焦躁,禁不住敲了敲車窗,盯着車後方那兩具不斷倒退着的猙獰屍體,憤怒的唾罵了句:
“追追追!你當你是夸父逐日還是要種太陽啊!”
真想往這羣鬼玩意兒的屁股後面綁上一串鞭炮,然後噼裏啪啦的全點燃。
不是愛跑嗎,他助它們一臂之力,原地飛天有多爽。
這兩具喪屍並沒有得到進化,車速也極快,因此喪屍的身影猶如黑點般短暫的曇花一現後,很快便在車窗後面消失不見。
連司煜還是吞不下那口氣,他看了眼昏暗的天色,再想象着即將到來的「狩夜時分」,心情更加煩悶難安起來。
那樣的感覺,就好似傾盆暴雨到來前沉悶的天空,壓抑得人甚至喘不過氣來呼吸。
他忍不住揚起脖子,掉頭向駕駛座吼了一聲:
“喂,你倒是開快點啊!”
他看原明洛開車都是磨磨唧唧的,比烏龜還慢。
只有在觸及到林蔓蔓那個愛哭鬼時,動作纔會快上那麼一兩分!
隔着段距離,車裏還夾雜着風聲,原明洛的聲音模模糊糊,只是勉強聽出他似乎咬着牙說了些什麼:
“……有本事你來!”
話雖如此,車內幾人還是幾乎能在同一瞬間感受到,原先就生猛無比的車速,在這時竟然猛地又是一提!
連好端端坐在車座裏,身體素質卓然的他們,都有了幾分暈眩的不適感。
而本身就身嬌肉貴體質纖弱的林蔓蔓,自然是更不消說了。
一貫嬌滴滴的嗓音裏,都攜帶上了蒼白的虛弱感:
“明洛,太快了,人家頭暈……”
大概是真的暈車了,要是按照以前的情況來說,遇見這種事,她非得委屈的哭上好幾分鐘不可。
可是現在,暈暈乎乎的感覺傳遍全身,心臟像是被棉花堵塞住了一樣輕飄飄的,大腦更是缺氧一般困難,林蔓蔓幾乎喘不上氣。
連張口說話都困難,哪還有力氣哭?
她只來得及虛弱的吐出了這幾個字,就像一條缺氧的魚一般,閉着眼睛雙頰慘白的將頭枕在了車座上。
原明洛一驚,腳下踩着的油門不自覺鬆弛了兩分。
他抿着脣,有些慌亂無措的解釋道:
“糟糕,蔓蔓姐,我忘了你暈車的。”
“這樣,我稍微慢一點,你如果願意的話,也可以開點車窗透透氣。”
連司煜的胃部也泛上了一陣噁心感,但他當然不能承認,尤其是更不能當着原明洛和林蔓蔓的面主動承認。
否則豈不是顯得他自作自受了?
“阿煜!”
連司宸眼見此情此景,有些惱火的捏了捏鼻樑。
“暈車了吧?該!”
嘴上是這樣說着,連司宸手邊還是遞了張溼巾紙過去:
“用它擦一擦吧,小洛已經把車速降下來了,你再休息兩分鐘就會好的。”
連司煜悻悻然地接過那張紙,眼底有些委屈,小聲咕噥道:
“哥,我可是你弟弟啊,就暈車了一下子,你怎麼還罵我活該?”
連司宸瞥了眼駕駛座上那頂無比顯眼的紅髮,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自家弟弟。
從嘴裏吐出一口鬱氣,終於將自己自兩人上車之後,就一直潛藏在心底的疑問,問了出口:
“阿煜,你是不是在跟小洛鬧什麼彆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