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原明洛下意識地將頭一偏,只覺得一股厲風拂過,耳邊一簇頭髮瞬間削落,連帶着側臉頰邊也是刮骨般的一疼。
頃刻之間,他的臉上已經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都說在極端的疼痛之下,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開啓,會使痛感變得像無知覺一樣的麻痹。
原明洛如今便處在這樣的狀態下。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臉上摸了一道,觸到了血肉之下那塊白森森的骨頭。
原明洛的意識一時間有些恍惚。
所以,他現在該做什麼?
止傷,還是繼續打殺喪屍?
但是,自己還能傷得了那個怪物嗎……
或者說,就此死去?
他腦海裏的念頭如塵囂般紛至沓來,不過短短一秒又盡數離去。
因爲這時候,他的耳畔爆發起了一聲震破天際的慘叫,叫聲尖利刺耳到甚至連那頭喪屍都緩下僵硬的身軀,停頓了片刻。
“啊!!!”
與他交換了位置的林蔓蔓瘋狂的甩着頭,烏黑如藻的長髮被她的雙手死死蹂躪,散亂成一團,
林蔓蔓披散着頭髮,滿臉都是絕望的淚痕,她流着淚哭叫道:
“我的臉,我的臉!”
“好疼啊!”
“爲什麼,爲什麼我的臉會這麼疼?!”
如同有了什麼不祥的預感一般,林蔓蔓顫抖着擡起雙手,
一點一點不敢置信的伸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摸索。
觸手便是一股又溼又滑的液體,自她臉上滲出,還帶着幾分溫熱的腥氣。
她那張原本姣美的臉上,也如原明洛一樣,被剛纔旋風一般打着轉的風刃,劃出了深深的口子。
原明洛在颶風到來之前,還做出了一個閃避的動作。
可是她卻沒有。
因此她臉上所受的傷,甚至比原明洛還要慘重好幾分。
左右兩邊的臉頰,都各有一道刻骨的傷口,
自耳際,劃拉到了鼻翼。
她那張清麗帶淚的小臉,被鮮紅的血跡和傷口處散開的碎肉,模糊得慘不忍睹。
林蔓蔓攤開雙手,當看到自己手上摸下來的東西時,瞳孔放大,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血!
滿手的血……
劇烈的疼痛感從臉部傳遞而來。
林蔓蔓已經猜測到了剛纔發生在自己臉上的事情。
她被傷到了!
被那隻醜陋的、兇惡的、該死的喪屍!
深深地傷害了……
她的臉……
她的臉啊!
淚水不斷從林蔓蔓的眼睛裏洶涌而出,與她此前人生中的所有或是任性,或是撒嬌的淚水都不同,
這一次,她流下的,是充滿絕望和悲觀,彷彿永生永世永駐黑暗,不見天日陽光一樣的眼淚。
連帶着她的心,也像是被刀鋸一般,發出悶悶的鈍痛。
望着滿手的鮮血,林蔓蔓急促地喘了兩口涼氣,瞳孔翻白,身子往後一傾,當即軟軟地暈倒了過去。
在她身後,坐着的正是許嘉人。
身前突然撲通一聲倒下來一具黑影,許嘉人也被嚇了一跳,
趕緊把傷重的林蔓蔓摟在懷裏,又試探了一下她的氣息,眼見她的鼻翼還在微弱的翕動着喘息,這才鬆了口氣放下了心來。
雙眸投射在林蔓蔓臉頰上的那兩道可怕的傷口上,許嘉人嘆了口氣,她自然是知道林蔓蔓像大多數女孩子一樣,嬌氣又愛漂亮,
這下子一直愛惜着的臉蛋毀了,等醒來之後發現事實,還不知道該有多痛苦。
害怕自己手中的細菌碰到林蔓蔓的傷,加重感染髮炎,許嘉人也不敢伸手去觸碰,
只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她的頭顱處,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將她軟倒的身軀託了起來。
它的頭顱依舊探在車身裏,上半身拖下一截猙獰的倒影。
或許是因爲剛纔使用了異能的緣故,它正在調整着自身的狀態,積蓄着精力,準備發動下一次進攻。
許嘉人望了它一眼,眉頭無聲堆積在一起。
摟着林蔓蔓肩膀的手,也在一瞬間緊了緊。
這具變異喪屍極度危險,林蔓蔓都還沒與它交過手,臉頰上就已經遭受了那麼重的傷。
等這具喪屍調息回來,她恐怕也只會自顧不暇,哪裏還顧得上林蔓蔓。
“對不起,蔓蔓,你實在是太脆弱了。”
“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先把你藏起來。”
許嘉人左看右看,然而哪怕他們身處的這輛車內部空間已經足夠寬敞,但能夠躲藏的地方,還是近乎於無。
她要是將林蔓蔓隨便一放,估計這具變異喪屍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許嘉人只好將林蔓蔓的身軀喫力的塞在了車座之下。
車座底部的空間太過狹窄,空氣也憋悶得無法流通,
哪怕林蔓蔓的身形已足夠苗條,但是一塞進去,還是滿滿當當,她那雙穿着小羊皮的靴子,還是顯眼的裸露在外。
於是許嘉人又把她的那雙腳往裏使勁懟了懟,這下才勉強把林蔓蔓塞了進去。
花了極快的整理佈置了一番,許嘉人從旁邊扯過一張毯子把她蓋好。
這時候的林蔓蔓,包裹在羊絨毯下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具屍體。
許嘉人皺了皺眉頭,覺得這不是什麼好辦法,但一時間又想不出別的什麼主意。
“算了,該做的事我已經做好,至於剩下的事……蔓蔓,你就祈禱上帝吧。”
拋下這句話,許嘉人開始把揹包裏的東西全部倒出,摸索起自己的武器來。
她心底憂心忡忡,心知那具恐怖的變異喪屍顯然是盯上了他們一行幾人,
等它休息得足夠了,異能恢復了過來,
迎接他們餘下五人的,必將是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惡戰!
許嘉人邊找邊想,
之前那根棒球棍,已經被原明洛借走對付了變異喪屍。
然後在喪屍的牙齒和異能裏,先後斷成兩截,磨得粉碎。
她包裏還放着備用的另一根。
許嘉人將那根嶄新的棒球棍拿在手裏掂了掂,臉色的沉重卻並未緩解半分。
瞟過喪屍周身流淌的那陣奇異的青光,許嘉人眼底籠罩上一層濃重的陰霾。
有了原明洛的例子在前,僅憑她手裏的這根棒球棍,恐怕一上去就只有送死的份!
可是如果放棄了它,
她的手裏頭,哪裏還能有趁手的武器呢?
要是自己能逃過這一劫的話,再想個辦法去打造一把兵器好了。
許嘉人頗感無奈的把棒球棍放在那堆從揹包裏倒出來的,大大小小繁雜瑣碎的東西上。
放回棒球棍時,右手大拇指被棍柄凸起處剮蹭了一下,表皮被劃破開一道淺淺的口子,一絲血痕滲透了出來。
不是很疼,許嘉人也沒怎麼在意,開始把那些東西又都裝回進了揹包裏。
滲着微弱血珠的手指,卻在無意中摸到了一塊光滑的、宛如鵝卵石一般圓潤的物體。
許嘉人的手心頓時劃過一陣灼熱。
她有些詫異地垂下頭,原來自己手裏碰到的那塊東西,就是之前被陸沉舟殺死的那具小女孩兒喪屍,又讓她負責保管的變異喪屍晶核。
與最開始灰濛濛的狀態不同,這一次,晶核竟然發出了淡淡的光暈。
許嘉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就見那塊如貓眼石一般閃耀發光着的淡灰色晶核,竟然在她的手心像水一般神奇的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