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連司宸,清晰聽到了自他脣齒間吐露的那幽微一聲,詫異回頭:

    “沉舟,你說什麼?”

    陸沉舟五指一掐,掌心裏氤氳成型的那團小旋風瞬間聽話的消散。

    顯然,他能將自己的異能控制得極好。

    鳳眸緩緩擡起,眸光裏倒映着車窗前猙獰着面目,不斷抽動身軀想要爬進來的風系喪屍,

    如血的脣瓣挑起一抹殘忍又興味的笑:

    “我說,它的體內,好像有我想要的東西呢。”

    比如,藏在喪屍心口處的那枚晶核。

    連司宸將陸沉舟手裏成型又消散的旋渦狀風團看在眼裏,瞳孔驀然緊縮,一時間不知道該是驚是喜。

    他顫抖着嗓音:“沉舟,這、這是你激活的異能?”

    就如剛纔的許嘉人一般,他們又多出了一個擁有異能的同伴。

    腦海裏似浮光掠影般閃過一些東西,連司宸彷彿明白了什麼。

    想來陸沉舟當時吸取的那枚青色晶核,就與眼前的喪屍本源一致。

    連司宸緊繃着的心底微微一鬆,如今看來,他們沒準還有活命的機會!

    陸沉舟垂首,將掌心裏那團柔糯糯的小倉鼠,又重新放回了一旁的鐵絲小籠子。

    又拾起裏籠子那片被它咬得殘缺的香樟葉,蓋住了它毛絨絨的小身軀。

    陸沉舟凝視着那只有些不安,又有些緊張的看向自己的小毛團,眼眸裏似乎有絲柔光掠過,

    旋即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不容置疑的把那隻裝有倉鼠的小籠子塞到了連司宸的手上。

    連司宸清楚看見小籠子鐵絲上的污漬與血跡,下意識有些抗拒,但理智還是促使他接下了:“欸?”

    “幫我照顧好它。”

    陸沉舟聲音淡淡,卻容不得人拒絕。

    連司宸心知陸沉舟是想自己單獨與那隻變異喪屍抗衡,於是壓抑下自己的潔癖,認真的點了點頭。

    小心翼翼地端好那隻倉鼠小籠子,連司宸內心還在不斷說服着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一旁的連司煜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從他的手中搶過了小籠子,一把抱在了懷裏,連聲道:

    “哥,我來,我來!”

    低頭看向籠子裏的小倉鼠,連司煜眼中劃過一抹熾熱的光芒,嘿嘿笑着:

    “放心吧,有沉舟哥的囑託在,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

    再次回到熟悉的鐵絲籠子裏,背脊上還被人溫柔的施加了那片油綠的,柔軟的香樟葉,似乎是想要撫平她的焦躁不安。

    溫糯兩隻小前爪緊緊地握着面前的鐵絲欄杆,烏溜溜的黑豆眼,透過細密的鐵絲縫隙,跟隨着男人頎長挺拔的背影而轉動。

    心底不知爲何有些酸澀,眼睛也是漲漲的。

    溫糯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反派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會是她!

    哪怕是面對變異喪屍的威脅,他首先要做的,也是把自己安頓好……

    “咦?”連司煜看了眼籠子裏無精打采的小倉鼠,竟然奇異的明白了這隻小動物的心事。

    於是他隔着鐵絲輕輕拍打着溫糯的小爪子,安慰道,“你不要擔心啊,沉舟哥他一定會沒事的!”

    喉嚨裏發出的嗓音有些乾澀,連司煜不再說話了,其實他也有些擔心。

    不,應該是很擔心很擔心了!

    畢竟眼前這頭變異喪屍,比他們之前所見的都厲害恐怖許多,

    真不知道沉舟哥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

    “嘶——吼!”

    車窗之上,那頭喪屍還在不住的扭曲掙扎,動作越發急促。

    繼上半截身子之後,喪屍擡起自己兩條腿,總算費力地將自己的整具屍身,都從那扇狹小的車窗裏塞了進去。

    腳尖一落地,喪屍從鼻翼裏翕動出“嘶嘶”的吼聲,一雙血紅色的眸子死死盯着陸沉舟,卻遲遲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它的眼裏,竟露出了幾許人性化的忌憚之色。

    一般來說,喪屍僅憑覓食血肉的本能控制軀體,可這具喪屍卻因爲靈蝕進化的緣故,誕生出了模模糊糊的神智。

    在那個男人的體內,

    它感應到了一縷和自己極爲相似的氣息。

    這讓它一時間竟猶豫着要不要動作。

    不過喪屍遲疑的時間並不長,片刻的功夫,它指尖一伸,就向着陸沉舟抓來。

    那速度極快,人的肉眼幾乎連它動作的殘影都看不清。

    可陸沉舟的動作更快。

    喪屍擡起指尖的一瞬間,他便閃避到了喪屍身後,擡起手,手中風刃成型,直接往喪屍脊椎骨砍去。

    “吼!”脊骨被砍了一刀後,喪屍腳步一蹌,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將身軀扭轉了過來。

    因爲受傷,血紅色的雙眼涌上野獸一樣失智的暴怒。

    周身青光大作,瘋狂的凝聚起洶涌的風暴,以它爲核心點,猛地一下擴散開來。

    狂風嗚咽着襲來,

    整個車身,都在哐當哐當作響。

    連司宸和原明洛被風颳得連站立都艱難,只得死死抓住身下的座椅,像兩株狗尾巴草一樣在風中飄搖。

    許嘉人覺醒了力量系異能,比起他們兩個快要被風颳倒的男人,她反而要鎮定得多,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身形。

    車座之下不斷有嘭嘭嘭的悶響聲傳來,那是林蔓蔓的頭伴隨着風聲,剮蹭撞在頭頂車椅上的聲音。

    而距離風暴中心最近的連司煜,則是忍不住罵了句:

    “又來!”

    這隻喪屍怎麼一生氣就飆旋風。

    他還沒來得及找個好位置躲閃,風卻把裝着倉鼠的小籠子捲了起來,脫離了連司煜的手,飛得又高又招搖。

    “唧!”

    “唧唧!”

    溫糯渾身的毛髮都飄揚了起來,黑豆眼睛被驟起的狂風刺激得死死閉上,好似一朵炸開的蒲公英。

    她在呼嘯的風聲裏,跟隨着籠子飄懸在空中打着轉,一時間倉鼠腦袋暈暈乎乎,像是躺在雲朵裏喝醉了酒一般。

    “誒誒誒,飛了!飛了!我的籠子,我的倉鼠,哦不,是沉舟哥的……”

    眼見小籠子在車子裏飛來飛去,不時還撲通撲通重重地撞到了車壁上,

    連司煜趕緊撲了上去,情急之下,他自己打了個滾躺倒在地,把下墜着的小籠子抱在懷裏,給小倉鼠當了回肉墊,疼得齜牙咧嘴。

    似乎是聽到了連司煜墜地的那一聲重響,喪屍擡起血紅的眸子轉了過來,嘶啞着嗓音一聲陰陰怪叫。

    頓時,風刃如箭羽,嗖嗖嗖向着地上的連司煜與他護住的那隻小籠子而去。

    “你他麼的……”

    連司煜瞳孔驀然瞪大,倒吸了幾口涼氣,只好又抱着小籠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手忙腳亂的倉促躲避着那驟然到來的風刃攻擊。

    儘管他已經躲閃得很賣力,但臉上還是多出了好幾道細小的血色劃痕。

    凜冽刮骨的風暴中,

    卻有一人走出,

    掃了眼那隻飄搖着的小籠子,以及籠子裏那團不安又害怕地唧唧叫着的小倉鼠,

    陸沉舟不緊不慢地擡起眸,狀若平靜的眼波下,點點血光瀲灩,醞釀着彷彿風雨前夕的暴怒: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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