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間發出嘀嘀的清脆響聲,兩人卻不敢乘坐,抱着陸禾心在樓道里狂奔。
他們被困在第七樓。
往下趕了三層後,樓道間出現指示標4。
然而這第四層樓,卻是漆黑一片。
原明初與何瀾笙對視一眼,幾乎同時在心頭涌上不妙的預感。
只有血色月光照耀的樓道間,安安靜靜。
隱約可見這層樓各扇大門洞開着,血腥味刺鼻,伴隨着驟起的風聲,有細微的咀嚼聲從遠處傳來。
“救我!救救我!”
彷彿看見了生的希望,月光下,走廊裏有個女人跌跌撞撞的衝着兩人跑了過來,眼淚橫飛,連高跟鞋都脫落在了地面上。
再走已是來不及,何瀾笙眼疾手快,拉着原明初躲進了身側最近的一間辦公室,將門反鎖。
那個女人不斷扭頭看向一個地方,表情很是焦慮。
那裏有喪屍的身影,搖搖晃晃出現。
女人雙手拍打着玻璃門,口吻急切,流着淚說:
“我是這裏的工作人員,靈氣爆發時就和同事一起躲在辦公室裏。”
“原本我們這一層是安全的,但是食物吃了幾天後不夠分了。”
“幾個男同事只好去其他樓層尋找物資……”
似想到了什麼,女人咬牙切齒,“誰知道回來時,有一個隱瞞了自己被咬的事實,他被感染了!我們這層樓也淪陷了。”
又哀求的看向兩人,“求求你們,帶我出去好不好?”
何瀾笙觀察出她沒有變異的跡象,對着原明初點了點頭。
表示是活人。
原明初的目光卻投向至拐角的陰影處。
在那隻纔出現的喪屍身後,還有一隻四肢細長,猴子般的身影。
不知何時從窗外跳躍了進來。
尖利的指甲擡起,只是戳了一下,面前的喪屍瞬間倒地。
月光照耀在它的猴子臉上。
除卻一張血紅的大嘴,沒有眼睛。
腦袋上,前後長着四隻耳朵,每隻耳朵的內層,都覆蓋着細密的絨毛。
此刻,絨毛中卻有一道縫隙綻開……
耳畔響起何瀾笙聲音壓得極低的提醒:“諦聽者。”
原明初看了還在發出噪聲的女人一眼。
任由她在這裏吵鬧可不是好現象。
要麼看她送死,要麼拖進來解決。
原明初將最後只剩一格電的手機開機,在備忘錄裏敲下幾行字,屏幕翻轉給那女人看。
【不要說話,保持絕對安靜。】
女人欣喜的看着發光的熒幕,以爲那是兩人接納她的意思。“好的!我保證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話音一落,那隻猴子模樣的掠食者猛然轉過頭,四肢着地,以極快的速度向着他們爬行了過來。
何瀾笙看着地面上飛速爬行的猴子,眼瞳收緊,這個蠢貨!
沒救了。
半秒不到的時間,女人喉嚨間擠出一聲慘叫。
身軀被撕裂成了兩半,鮮血匯成溪流,從門邊縫隙裏流淌在了他們的腳下。
至死,那張面孔還保持着以爲自己即將得救的喜悅。
諦聽者慢騰騰撕扯着女人的四肢,像喫巧克力棒一樣咯吱咯吱咀嚼着。
這番動靜也直接將原明初懷裏的陸禾心驚醒。
原明初手掌發顫,緊緊捂住她的嘴,小女孩也沒有叫。
黑眼珠轉動着,安靜看向眼前嗜血的一幕。
諦聽者的耳力遠勝喪屍,幾人連呼吸聲都屏住了。
一時間原地只餘下掠食者嘎吱嘎吱的啃食聲。
好在諦聽者對人體軀幹的愛好似乎不大,喫完了那女人的手足後,兩米長的猴子尾巴一甩,拋下殘屍離去。
直到眼睜睜看着諦聽者打破玻璃,宛如蜘蛛般爬行在大廈的外牆上,最後不見了蹤影,三人才鬆了口氣。
原明初低頭看了女人死不瞑目的頭顱一眼,迅速別過視線。
出了大廈後,看着眼前焦黑宛如廢墟般的工業園出口,兩人對望一眼,遮不住眼裏震驚的神色。
原本大廈周圍遊蕩着的喪屍,全被火箭炮清理得乾淨。
“到底是誰做的?”何瀾笙警覺的蹙起眉,四處張望,試圖把那個大手筆的神祕人尋找出來。
原明初找到了一輛摩托車,戴上頭盔跨坐上去:“別管那麼多了,笙哥,你快把心心帶過來。”
“直接回第四街區吧,想來他們也該回去了……”原明初點火掛擋,引擎聲一響,她帶着身後的兩人,歸心似箭,飛一般的離開。
就在他們離開的那棟大廈頂樓。
直升機螺旋槳的嗡鳴聲不斷迴盪。
兩行人筆直列隊,氣氛極其肅靜。
當中站着一道修長如夜的身影,烈烈狂風吹拂起他深咖色西裝的一角。
他身後便停駐着那輛直升機,駕駛員安靜得彷彿一尊雕像,只是爲了等待面前那人出口的決定。
沐凌夜取下近在咫尺的望遠鏡,親眼目睹樓底那架裝載着何瀾笙等人的摩托車遠去。
隨意把望遠鏡扔給身邊一人,長腿往直升機上一跨,嗓音淡淡:“走了。”
身後幾個身着迷彩服的人跟了過去。
其中距離沐凌夜最近的那個人,看錶情似乎猶豫着什麼,最終還是上前:
“沐少,您今晚動用的炮火太多了,哪怕是取得了五階屍王的晶核,代價也實在太大,要是被首長髮現……”
尤京的臉色不太好看。
工業園區可以說是榕城淪陷得最徹底的地方。
將近百萬的喪屍,還扎堆一般誕生出了好些具極爲恐怖的高階喪屍。
就算僅是他們腳下的這座國美大廈,也沒有能力完全清除。
真不知道他家小主子,爲何要摻和這攤渾水。
聞聲,沐凌夜看了他一眼。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
不說話時,也是含笑一般的桃花眸。
可這一刻,尤京竟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細白的手指推了推金絲鏡片,沐凌夜皮笑肉不笑,哼了一聲別過眼,“你不說誰知道。”
螺旋槳盤旋着,直升機緩緩升空。
沐凌夜從懷裏拿出一隻古樸的筆記本,又取下西裝上彆着的鋼筆,在上面飛快的寫着什麼。
尤京沒忘記自己的任務,緊跟在他身後監視着他。
伴隨着擡手寫字的動作,沐凌夜淺棕色的髮絲垂下,嘴脣是薔薇花的色澤,整個人的輪廓歐式般立體,朦朧在熹微的晨光中,又發光一般柔和。
他胸前懸掛着一塊銀質的懷錶,看着有些年頭了,右手無名指則佩戴着一顆藍寶石戒指。
整個人的氣質,優雅又高貴,不是那種昳麗得叫人一眼退避的美,而是掩藏在彬彬有禮外表下的冷漠疏離。
猶如油畫裏面走出來的中世紀貴族。
儘管跟在這位小公子身邊的日子不久,但尤京也知道,他可遠沒有外表那樣溫柔無害。
整個人像極了帶刺扎人的玫瑰。
尤京面色不變,眼角餘光卻已經停頓在了沐凌夜書寫的筆記本上。
已經書寫了段時間,淺藍色的墨水乾漬在泛黃的紙張上。
【行了,已經按你說的做了。怎麼樣?】
【很好。】
【接下來呢?快。】
似乎發生了些變故,墨水氤氳的字跡模糊不清。
沐凌夜似乎等待得有些不耐煩,甩了甩鋼筆,在本子上劃下了個【?】
這都是些什麼?
尤京看得奇怪,在心裏嘀咕道,他家小公子不會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沐凌夜卻已經發現了他的異常。
啪的一聲,重重合上了筆記本,向他看了過來。
鏡片下的眼睛似乎閃爍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