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司宸領着陸沉舟在房間裏尋覓。
末世前隨便在家寵物店就能購買齊全的東西,現在到了安全所,卻是哪個都湊不齊。
兩人找了半天,只找出了一瓶裝滿糖果的罐頭。
連司宸伸手摸了摸,見罐頭外表細膩溫涼,內部平整沒有凸刺,撫摸起來有一種陶瓷般的感覺。
於是把糖果都倒了出來,換了個器皿裝着,又在罐頭裏剪碎了一些棉花之類保暖的東西塞進去。
“這個具備遮光性,可以暫且替代它的居室。”把罐頭瓶子放在了溫糯的面前。
小倉鼠果然揚起四隻小爪兒,飛快的鑽了進去。
半晌從罐頭瓶子裏探出了個頭來,黑豆眼盯着面前的兩人,唧唧叫了聲。
看得出合了它的心意。
連司宸鬆了口氣,又取出一隻光滑的瓷碟擺在小倉鼠面前,“它原來的那隻小碗是塑料做的,容易打翻,陶瓷的有重量,更穩固。”
水壺已經有了,他便沒再多管。
“倉鼠的木屑也是必要的,但現在實在是沒有。”瞥了眼小籠子裏稀薄的木屑墊料,他向陸沉舟提議,“可以先把碎紙剪成屑來代替。”
最後攤了攤手道:“剩下的沙土徹底沒辦法了,你也知道,安全所哪裏來的土?”
說罷湊近陸沉舟,壓低嗓音:“你不會真的打算要去挖沙子吧?”
陸沉舟鳳眸一挑,反問:“你覺得呢?”
他覺得……
連司宸心底一陣悚然,他覺得陸沉舟眼底的認真不似作僞。
“可榕城哪來的沙子啊,還得是滿足這些苛刻要求的粗砂細沙……”連司宸想不明白,索性直接拋出疑慮,“沉舟,你想好去什麼地點了嗎?”
陸沉舟脣角微動,在他耳畔輕輕吐出了幾個字。
連司宸一臉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就等着他跳坑呢!
陸沉舟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說:“去工業園區剛好可以一道準備。”
“哥,你們說什麼呢?”連司煜忍不住好奇的插了句嘴。
“沒什麼……”連司宸推着自家弟弟往外走,扭頭和陸沉舟告別時,無意中看見鐵絲籠裏懸掛的小跑輪,頓時想起了關於倉鼠的知識點,情不自禁的開口科普。
“沉舟,小倉鼠的跑輪太小了,長期在尺寸狹小的跑輪上跑步,會壓抑它的背脊生長,不利於它的發育健康。要是你願意的話,改天我們可以一起給它做一個新跑輪……”
話還沒說完,陸沉舟一錘定音:“別改天了,就明天吧。司宸,不如你今天就去集齊做跑輪的材料,明天我們一起動手。”
“……”連司宸被他噎得無語,一時間在心裏懊悔起自己的嘴快。
關上門送別了幾位朋友後,陸沉舟從物資袋裏翻找出一個蘋果,又拿起地上那隻小碟子,走進廚房。
待在罐頭房裏的溫糯小耳朵一動,只聽得廚房裏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沒過多時,碟子清脆的落地聲響起,聽到動靜的溫糯從自己的小屋子裏探出了腦袋。
眼前是滿滿一碟切碎成小顆粒的蘋果,還帶着新鮮的水珠,看起來分外甘甜。
“咕咚。”溫糯喉嚨動了動,嚥了咽口水。
小爪子已經抱起一塊在懷裏,不過還沒有動嘴,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確認。
陸沉舟把小倉鼠眼饞的模樣看在眼裏:“喫吧。”
“啊嗚!”溫糯張大嫩紅色的小嘴,把同樣鮮豔欲滴的蘋果塊塞進了口裏。
毛絨絨的頰囊一鼓一鼓,黑豆眼幸福的眯起。
嗚嗚嗚,甜甜的,脆脆的,是蘋果的味道。
想不到末世也能喫到新鮮的水果!
心情一愉快,溫糯連背脊上的絨毛都放鬆的垂了下來。
眼見小倉鼠喫得香甜,陸沉舟無聲勾了勾脣,把剩下的蘋果也送進了自己的嘴裏,伴隨着小倉鼠的咀嚼聲一起吃了起來。
入夜後。
天空繁星滿點,令人恐懼的血色褪去,今夜升起的月亮是正常的顏色,在大地灑下清冷的銀白色光芒。
“嘶嗚嗚嗚!”城市的四面八方傳來野獸般的嘶吼。
羣屍幾乎傾巢出動,洶涌在街道上覓食活人。
間或還有掠食者的怪影出沒。
唯獨安全所是無人打擾的寧靜。
那顆花崗岩般大的心願石,石心散發出鎏金般灼目的光芒。
金光之下,屍羣與掠食者皆遠遠的避開。
第四城區的郊外。
月亮初升之地,靜靜屹立着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個巨人。
身蔽日月,從頭到腳被冰霜覆蓋。
祂的身後,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所經之處,皆成寂靜的死地,無一絲生息。
祂那雙淬滿冰與雪的眸子,眺望着遠方。
目光所及,正是城牆之上,那塊金光閃閃的心願石。
祂心口處,冰霜層層疊疊,堆聚成了一朵霜雪之花。
花蕊安靜的合攏在了一起,在銀白的月光下,沒有半分綻放的跡象。
巨人矗立良久,並未上前。
宛如忌憚着什麼,最後看了安全所的方向一眼。
赤裸着的冰雪雙足邁開,身影融入進茫茫夜色裏……
*
浴室裏亮起暖融融的燈光,有水聲傳來。
溫糯黑豆眼緊盯着磨砂的浴室門,那裏隱隱綽綽浮現了一具修長的赤裸軀體。
陸沉舟在洗澡……
本來偷窺別人洗浴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溫糯的目光定格在那扇身影綽約的磨砂門上,內心掙扎良久,還是決定堅守住自己的本心,準備回到罐頭窩裏睡覺覺。
畢竟,眼不見,心更靜。
卻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陸沉舟骨節分明的手裏拎着一條雪白的毛巾,在自己鴉黑溼漉的頭髮上揉了揉。
上身光裸,還有水珠沿着他的腰腹線下墜,只在下半身松泛繫了條浴巾。
溫糯還沒捱到小房子的爪子在半空裏頓住,聞到空氣裏好聞的沐浴露清香氣,情不自禁地回頭望去。
陸沉舟鳳眸一眼掃到那隻拱着小屁股要鑽進房子裏的小倉鼠,垂揉在髮梢上的手也是一頓。
“糯糯?”
他放下毛巾,面色微訝的走向那隻僵硬着身軀的小倉鼠:“怎麼還不睡?”
他記得自己進浴室洗澡前,已經親眼看着小倉鼠鑽進了罐頭小屋,毛茸茸的小身軀安安靜靜的,彷彿睡着了。
爲什麼現在卻又跑了出來?
看了眼關合着的浴室門,還沾染着水汽的長睫垂下,陸沉舟心想,莫非是自己的動靜太大,吵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