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夜色依舊濃稠,大約還是凌晨左右的時分。

    遙遙可以望見,心願石的金色光芒一閃一閃亮起,如暗夜裏的一盞明燈。

    秋日夜間的風寒涼,陸沉舟稍稍緊了緊衣服,對扒着自己衣兜的小倉鼠說:

    “如果困了的話,就在裏面睡一覺。”

    “不過……”他頓了頓,伸出一根手指掂了掂溫糯兩頰滿滿的頰囊。“糯糯,不要在我的衣服裏喫東西了。”

    他倒是不擔心溫糯把自己的外衣兜當做廁所。

    小東西挑剔得很,沒有廁砂前還要自己偷摸着解決。

    只是有一次,不知是餓了還是怎麼,小倉鼠把頰囊裏存儲的蘋果塊取出,待在他的衣兜裏就美滋滋的啃了起來。

    事後陸沉舟看着衣兜裏殘存的蘋果碎屑,忍着耐心纔沒有將那件衣服丟出去火化。

    “唧唧!”他一說這事,溫糯也想了起來,腦袋埋進兩隻小爪子裏,耳朵羞愧地抖了抖。

    她那是肚子餓了,而且也想實驗一下倉鼠自身生長的頰囊保鮮度怎麼樣嘛。

    看見小倉鼠的動作,陸沉舟心軟了一分。

    不過來源於餵養心心的經驗,他知道小孩子不能過多驕縱。

    想來小動物也是同樣的道理。

    於是故作冷硬的道:“沒有下次了。”

    “嗚~”小倉鼠低低的嗚咽了一聲,聽大反派的口吻,還在記恨她上次蹲在他衣袋裏偷喫蘋果的事。

    陸沉舟聽着小倉鼠軟綿綿的叫聲,眼神忍不住微微軟化,正想換個方式重新教導這隻小東西,就聽得身後連司宸跟他打招呼的聲音:

    “沉舟,你也來了?”

    陸沉舟轉過眸,眼見與他一向不離身的連司煜不在,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

    “司煜呢,沒跟你一塊兒?”

    提起自家弟弟,連司宸無語的按了按額角:“他睡懶覺呢,說反正在安全所,那麼多人頂着,天塌不下來。”

    陸沉舟:“……”

    果然是連司煜一貫的風格。

    說話間,安全所的燈光不斷亮起,哨兵端着槍支,神情肅穆緊張的從他們身邊跑過。

    連司宸看得直擰眉頭:“這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一股不祥的氛圍。

    陸沉舟懷揣着小倉鼠,徑直向人羣聚集的中心處走去:“不知道,過去看看。”

    那裏哄哄嚷嚷的,顯然安全所此前的警報聲驚醒了不少人。

    有哨兵在維持秩序,清理着外圍的普通人員:“還請大家迴歸居所,安全所一定會竭力保證大家的安全。”

    識別出兩人的異能者身份,巡邏所的人沒說什麼,直接把他們放了進去。

    一進入到內層的圈子,兩人就看見原明初單膝跪在地上,懷裏半抱着什麼人。

    那張冷豔的御姐臉上,罕見的出現了慌亂無措的情緒,不斷搖晃着懷裏的少年軀體:“原小洛,醒醒,你給我醒醒!”

    連司宸大驚失色,趕緊擠上前去:“明初,小洛,怎麼回事?”

    原明初一手掩着臉,絕望的哽咽道:“小洛他……”

    聽得連司宸心驚肉跳,蹲下身來就想探查原明洛的呼吸。

    不會是沒氣了吧?

    猛烈的搖晃下,原明洛虛弱地睜開眼,嘴裏咳出一口血來,斷斷續續開口:“姐,我還沒死呢。”

    但他姐再搖下去,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出事。

    “你沒死?”原明初一愣,揩去自己眼角即將涌出的淚水,氣洶洶地吼道,“好啊,那是不是故意裝死,欺騙你姐我的感情!”

    原明洛:“……”

    早知道他還不如繼續昏迷了。

    傷口處撕裂般的劇痛,原明洛頭上滲出薄汗,攥緊手裏那枚戒指,在原明初震驚的眼神中,氣若游絲的閉上眼睛。

    “衛隊!”哨兵分開一條路,衛嶼神情嚴肅的走了過來。

    “確定那些沒異能的普通人都離開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環顧一圈四周,衛嶼對着剩下的人羣道:

    “好,既然大家都是異能者,相應的也具備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那麼我就長話短說,安全所,被入侵了。”

    衛嶼此話一出,頃刻間激起千層浪。

    “什麼?”

    “誰入侵的?”

    “安全所不是承諾會一直守衛我們的生命嗎,難道連這點都做不到。”

    “那還好意思派發我們到外面做任務!”

    “……”

    陸沉舟遙望了一眼城牆上閃爍發光的金色石頭,淡淡地指出重點:“心願石還在,怎麼會造成入侵?”

    衛嶼嘆了口氣,“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腳,心願石熄滅了一瞬。”

    說罷恨恨地道:“巡邏時我就見到有黑影從旁竄過,當時還沒怎麼在意,沒想到趁機進來了一隻掠食者。”

    想來定然與黑影脫不開干係。

    “你說什麼,有掠食者進來了?”聞言,一個異能者激動的上前,想要揪住衛嶼的衣領。

    “放手。”衛嶼神情冷淡地拂開他的手。

    可是更多的喧囂聲卻要將他淹沒。

    “掠食者進入了安全所!衛隊長,你叫我們怎麼放得下心。”

    “是啊,那個掠食者在哪兒?如果還在安全所中,那我們繼續待在這裏,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啊!”

    衛嶼冷笑了聲:“掠食者天明就會陷入沉睡,幾個小時的時間,諸位都是異能者,何必膽小至此?”

    “何況安全所裏到處都是紅外線,任何外來入侵者都會無所遁形。”

    “剛纔我已經去巡邏所調研,直到現在,還沒在監控室發現任何異常蹤跡。”

    有異能者不服氣的插話:“你的意思是,那隻掠食者它自己跑了?”

    “除此之外,還能有別的解釋嗎?”衛嶼不耐煩的回答。

    又看了眼喧囂聲逐漸小下去的人羣,衛嶼揮手驅趕:“好了,掠食者也分爲很多等級。進來的它沒怎麼傷人,足以證明並非最危險的那一類,唯一的受害者……”

    衛嶼的眼神瞟到鮮血淋漓的原明洛身上。

    原明初焦急地打斷他:“別說了,趕緊帶我弟下去治療。”

    再晚點人都涼了。

    趁着醫護人員擡着擔架過來的間隙,衛嶼把一片七星花瓣悄悄遞到了原明初手裏。

    感受到花瓣裏的治癒氣息,原明初一愣:“這是?”

    “反正也是你弟他們那邊交過來的任務。”衛嶼跟在她身旁,“放心吧,首長那邊,我會去打報告的。”

    而另一邊。

    跟在原明洛擔架身後的連司宸,忽然把陸沉舟拉到了一旁,低聲問他:“沉舟,剛纔衛嶼的說法,你覺得可信嗎?”

    心願石庇佑着安全所的人羣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如果真如衛嶼所說會熄滅的話……

    後果不可預想。

    陸沉舟鳳眸注視着原明洛被匆匆擡入急救室的身影。

    他的身體受了不輕的傷,腰間一道斷口,觸目驚心。

    要是自己沒看錯的話,原明洛身上的傷痕,很像斧子劈鑿的痕跡。

    聞聲,陸沉舟答非所問的瞥了連司宸一眼:“你認爲那隻怪物真的離開了嗎?”

    “有紅外線的管控,應該不會出錯吧。”連司宸微怔,怎麼感覺陸沉舟像是懷疑到了安全所的身上。

    “唧唧!”衣兜裏的小倉鼠凝望着亮起紅燈的手術室,黑豆眼裏竟然也多了一絲擔憂。

    陸沉舟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爲它遮住秋日裏的那縷風寒:“別怕。”

    說罷領着連司宸在急救室外坐下。

    具體的事情,得等原明洛醒來之後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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