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雙渾濁的眼珠子緊盯着陸沉舟,威脅般低聲咆哮着,卻始終不敢靠近一分。
本能的意識到眼前男人的危險,但低等的智商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要逃跑。
而毫無靈智的最低端喪屍,則是如野獸一般直挺挺向陸沉舟衝了過來。
陸沉舟眼眸剎那灩紅如血。
竟比天邊的月光更森冷幾分。
看着圍過來的屍羣,陸沉舟脣角漾開冷笑。
眼裏非但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夾雜着嗜血的冰冷。
砰!
砰!
砰!
薄霧驟起的山野裏,四處亮起金燦燦的光芒。
金光連片,如明燈一般,照耀着烏嶺山晚間迷濛的夜色。
“嘶!啊嗚嗚嗚……”羣屍間響起一聲比一聲更淒厲痛苦的吼叫聲。
不少怪物的身影,扭曲如蛆蟲般癱倒在地。
凡是金光籠罩之地,喪屍的身軀化作血霧一般齊齊爆開。
這便是光系異能。
前所未有的,濃度極高的光系異能。
足夠湮滅它們所有生息的光明啊……
陸沉舟對於普通喪屍的消亡不感興趣,他自己則是專挑着變異喪屍下手。
取走了一堆接一堆的晶核,然後又像放煙花一般,於溫糯墳前將這些晶核完全消散。
不管是開啓靈智想要逃跑的高階喪屍,還是隻有直覺形同野獸般的普通喪屍。
這一刻,都陷入了地獄般的場景。
大量鮮血的味道,終於將附近的掠食者全都聚集在了此地。
怪叫着,嘶吼着,從山腳連綿不斷的衝上了山巔。
然而眼前發生的種種,讓這羣怪物瞳孔齊齊一震。
這個人類……
他還是人嗎?!
爲什麼他可以這樣淡定自若的遊走於靈蝕者間,毫不費力的將羣屍剿滅。
高濃度的光系異能,讓這些長期居住於黑暗的掠食者們身感不適。
尤其是還有屍羣的慘狀在前,有掠食者不由心生退意。
一隻人頭鳥率先拍打着翅膀想要下山。
可是,全都晚了。
一團金光閃了閃,像煙花一般竄上了天,然後於夜幕下將它的身軀吞噬。
隨着一聲悽楚到彷彿啼血的驚叫,人頭鳥的身軀化作血霧,雨點一般落下……
淡金色的光芒四下飄蕩,掠食者的身軀,也被席捲進去,一個又一個的爆開。
陸沉舟凝視着眼前血肉炸開的“煙花”,眸底冷色長存,毫無半點動容。
糯糯死了。
那就讓全世界一起陪葬吧。
頃刻間,烏嶺山上,血流成河……
*
山腳下,急匆匆趕來的展躍擦了擦額頭的汗,看向身邊人,一臉的茫然:
“你聽到什麼慘叫沒有?”
連司宸卻是想起了什麼,面色猛地一變:“沉舟真的在這座山上?我好像看見了很多掠食者的身影……”
“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上去救大佬吧!”展躍急道。
他那會兒分裂出最後第三個分身,從何瀾笙等一行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鑽回了安全所。
只有連司宸,在聽到消息的第一秒,就擔心得和他立即動身。
展躍也不敢驚動軍方人員,偷摸着帶着連司宸跑了出來,憑藉記憶來到了烏嶺山。
月光下,展躍的影子比連司宸淺的多,而且極其微弱,像是隨時會消失一般。
接連兩個身體全都消亡,只剩下他臨時分出來的第三具身體,難免虛弱了不少。
好不容易吭哧吭哧的爬到了山頂,展躍的心咚咚跳着,指着一個方向:“我記得在那邊!”
說着奇怪的撓了撓腦袋,四下張望:“誒?人呢,怎麼都不見了?”
該不會是何瀾笙良心發現帶着自己的狗腿走人了吧?
腳下像踩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展躍低頭一看,瞬間嚇得魂飛魄散。
直接跳到了連司宸身上,抱着他不撒手,指着地面結結巴巴:“我的媽呀……”
“你冷靜點!”連司宸蹙起眉頭,潔癖讓他很不習慣,只想伸手把展躍弄下去。
然而順着展躍的目光往下一看,他也愣了。
滿地都是屍體。
有人類的、有喪屍的,甚至還有掠食者的……
只是無一例外,他/它們心臟的位置,都空蕩了一大塊。
而整個烏嶺山上,除了他和展躍兩人,竟是再沒有了一個活物。
“發生什麼事了?”連司宸腦海裏嗡的一響,呼吸幾乎停滯。
還有陸沉舟,他在哪裏?
月色下,只剩一個身影,靜靜地矗立在一叢幽藍的花草間,身姿冷漠而孤寂。
連司宸終於看清那個人影,不由驚聲:“沉舟!”
陸沉舟回眸,鳳眸在月色下瑰冷如血。
他骨瓷如玉的手掌,還沾染着鮮血。
染血的,修長的指節,漫不經心地將一枚晶核收緊、捏碎。
連司宸與展躍對視一眼,都遮不住眼底的驚愕。
展躍慫得直接躲在了連司宸身後,戰戰兢兢地只露出個腦袋:“那什麼,連大哥,麻煩你過去問候一下陸哥吧,我不敢。”
瞪了展躍一眼,連司宸無法。
相處二十年,他也是第一次看見陸沉舟這般模樣。
就像失控得瘋了一樣!
“沉舟……”連司宸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試探性的喊了陸沉舟一聲。
只是身體還是離陸沉舟站得遠了些,害怕他的隨時發作。
陸沉舟鳳眸望向他,嘴角甚至低低勾起,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滲人:“你們怎麼過來了?”
“呃,這個……”連司宸還在心中醞釀着說辭,卻聽得一聲拔高的嗓門自遠處響起。
“沉舟哥!”
月色下,連司煜的身影跌跌撞撞跑來。
他氣喘吁吁,因爲過於驚喜,連話都說不完整,反覆吞嚥好幾次後,才斷斷續續的說:
“心心,心心醒了!”
此話一出,陸沉舟的臉色霍然一變。
連司宸也聽得心跳凝滯了一瞬。轉而猛地擡眸看向陸沉舟:“沉舟,要回去看心心嗎?”
最後看了一眼那朵插着桔梗花的小墳包,陸沉舟鳳眸閉了閉,從喉嚨裏低聲滾出一個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