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時,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
溫糯滿是同情的用眼神送別苦哈哈的展躍。
眼眸悄悄轉回到了陸沉舟的身上。
秋日陽光灑落在他的臉頰,連長睫都蒙上了淺金的色澤。
軍裝上的鈕釦一絲不苟地繫到了最深處,脖頸修長,偏偏下頜處的輪廓卻隱隱繃緊,更顯得冷硬了一分。
那雙狹長的鳳眸投射到展躍離開的背影上,淬了冰一般寒涼。
溫糯心想,他真的好嚴苛。
十篇檢討,展躍今天手斷了恐怕都趕不出來吧?
再次慶幸她選擇的是許嘉人的鹹魚小組。
話說與許嘉人約定的見面時間也快到了吧?
溫糯從那叢雛菊花裏站起身,往遠處眺望了一眼,正打算過去和許嘉人會面。
耳畔卻傳來碎葉曳地時的輕響。
再擡眼時,她的身前已經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她面前的陽光全部遮擋。
幽泠的雪松香徘徊,陸沉舟垂首,眼裏倒映着她說道:“早安。”
“誒?”溫糯怔了怔,看着大亮的天光,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現在已經不早了。”
陸沉舟脣角挑了挑,笑而未語。
溫糯猛然想起自己先前給他發的那條簡訊,小臉不禁一燙。
難道他是在迴應她的那聲早安?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陸沉舟卻已經如同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問道:“準備出門?”
溫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陸沉舟眉頭微微蹙了蹙:“要去哪裏?”
“去領物資。”溫糯遲疑着回答,“這會兒應該開門了吧?”
陸沉舟頷首,極其自然的走到她身側:“我送你。”
溫糯小心臟砰地一跳,晶瑩的眼眸透着點慌亂:“那個,不用了。”
陸沉舟怎麼一副自來熟的樣子,他不應該很忙嗎?
圍着她打轉做什麼?
陸沉舟聞聲,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溫糯解釋道:“我和嘉人約好了,她在a區門口等我的……”
許嘉人?
又是她?
陸沉舟眼眸黯了黯,淡淡迴應,“正好。”
“我去物資所也有些事交代。”
原來是順路啊。
溫糯輕籲口氣,瞬間輕鬆了許多。
a區的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日頭打在正空,地上瀰漫着潮溼的氣息,偶然有秋蟬的鳴叫聲響起。
溫糯不覺盯着地面上陸沉舟和她的兩道倒影。
想起她昨天踩着陸沉舟影子玩兒的情景,禁不住心底有些癢癢。
小靴子在地面磨蹭着,陸沉舟的影子卻陡然碰撞過來。
溫糯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擡眸望了身側男人一眼。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忍不住有些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陸沉舟眸光專注地看着前方,俊美的面容透着一絲冷凝感,完全看不出分毫異樣。
溫糯收回心神,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
人工湖在晴朗的天氣裏波光粼粼,岸邊的泡桐樹在風中搖曳。
身畔男人跟隨着她停下了腳步,深邃的眼眸凝在了她的身上。
溫糯左右望了望,這裏寂靜得只餘她和陸沉舟兩個人。
通訊器閃了閃,許嘉人給她發來一條信息:【糯糯,等我兩分鐘,很快!】
挑了棵樹,溫糯站在底下邊欣賞風景邊耐心等待着,冷不防頭頂的泡桐花被風一吹,落了一地。
她也被紛紛揚揚飄落下來的泡桐花灑滿了一身。
溫糯把吹到自己身上的泡桐花拍了下去,髮絲卻被人輕柔地撥了撥。
她身軀微顫,下意識的回過頭,正對上那雙清凌深沉的鳳眼。
對着溫糯,他指尖捻着一片粉紫色的花瓣,嗓音清淡。“花。”
溫糯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烏髮,爲自己剛纔的過激反應有些不好意思。
一瞬間竟想起了陸沉舟揉着她腦袋時的畫面。
雖然那時候的她還是小倉鼠,不過這個熟悉的觸感……
還真是和當時一模一樣啊。
陸沉舟捻着花的指骨不着痕跡緊了緊,他沒有把那片從溫糯頭上取走的花瓣扔下,而是將它收進了衣袋裏。
溫糯沒留意到他的舉動,眼見又有秋風颳來,趕緊捂住頭往一旁跑去。
對陸沉舟道:“花太多了,我們還是出來等吧!”
她雖然對花粉不過敏,不過這裏泡桐花的氣息也太濃烈了。
陸沉舟於漫天飛舞的落花裏眯了眯眼眸。
盯着溫糯柔軟白皙的側臉,伸出骨節修長的大掌落到她臉上。
“這裏還有。”
溫糯勾繞在臉頰上的那瓣落花被他輕輕摘去。
頭頂卻有藍光閃了閃,系統音冰冷的嘀了嘀。
【人臉掃描,通過。】
伴隨着晏墨的搖頭嘆息:“這安檢真繁瑣啊。”
泡桐樹嘩啦一響,許嘉人從另一頭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糯糯,對不起,我來晚了。”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懊惱:“本來想早點過來的,被拖出去開了個早會。”
而且作爲主理人的陸沉舟半途走人,他們龍驤剩下幾個組卻還要悲催的繼續討論,不準散會。
晏墨就跟在她身邊,聞聲也笑着道:
“聽說小溫妹妹要去領物資,這種活怎麼不叫上我?我可以幫忙……”
整句話還沒說完,待看清溫糯身邊站着的男人,他喉嚨裏的話一瞬卡殼,連帶着掛起的那個笑容也一併僵硬了。
許嘉人比他鎮定一點,但不多。
目光落在陸沉舟放在溫糯臉頰的那隻手上,猛地揪了一把身邊的晏墨。“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晏墨被她手中的大力疼得臉龐扭曲了一瞬,低咳了兩聲:“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他看陸指揮官剛纔看他的眼神,簡直恨不得把他刀了。
晏墨一臉悔恨地捂住嘴。
他錯了,他不該看也不看周圍,就直接叫小溫妹妹的!
不過…只要陸指揮官不在,他下次還敢。
溫糯知道他們是誤會了,忙道:“他在幫我清理落花呢。”
此話一出,兩人看她的眼神卻越發詭異。
清理落花?
什麼時候,陸沉舟會對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這麼關心了?
恐怕只是因爲花掉在了某人的身上。
溫糯心裏也生出了越描越黑的感覺,好在陸沉舟看見來人,便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
鳳眸冰冷地掃了兩隻拖油瓶一眼,起身對溫糯揚了揚下頜:“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