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鐘聲如同波浪一般,傳遍內城,喚醒了整個京師。
但是紫禁城內,此刻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宮城內的氣氛異常濃重,無形的壓力如同天上烏雲一般,重重壓在宮內的每一個人身上。
皇帝的次子,也就是當今的太子,前天晚上居然突然倒地不起了,並且過了一天一夜,人非但沒有醒來,就連呼吸也好似要停止了一般。
此時,文華殿內,太子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無比。
濃郁無比的藥草味,合着各種香料燃燒的氣息,充斥着殿內各處。
一股燥熱感從殿內每個人心中涌出。
初春的寒氣絲毫沒有減輕殿內的燥熱感,幾乎所有人都雙膝下跪,將頭抵在地面上,除了坐在椅子的一位身着龍袍的中年人。
“廢物,都是一幫廢物!!”
已經登基了二十八個年頭的嘉靖帝,帝威已重,平日裏只是坐在那,就嚇得宮人們不敢多說話,更不要說現在盛怒之中的嘉靖了。
正面迎接皇帝怒火的,是太醫院,以及御藥房八名御醫。
“兩個晚上了,現在已經整整兩個晚上了,居然連壡兒生了什麼病都不知道!!!”
嘉靖帝越說越氣,只見他隨手抄過一個玉碗,徑直朝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醫砸了過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老太醫的身子晃了晃,鮮血從額頭流淌下來,剛剛那一擊差點沒把他送走。
正是伴君如伴虎啊,老太醫的心中不停地抱怨,但是卻也不敢忘記自己的本職。
“回陛下!!”
老太醫將頭往地上一敲,而後開口道,“陛下,臣等醫術有限,太子脈象平穩,沉而有力,非遲非細,根本不像有病之人。”
“這答案你已經給過朕了!壡兒爲什麼面色慘白??”
嘉靖帝不爲所動,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是,是。”
老太醫,用袖子擦了擦額頭處流淌的液體,繼續開口,“回陛下,太子殿下…應該…只是陷入沉睡…只是稍顯滑順,說明這正氣不虛,也正好對應着面色的蒼白,應該是太子殿下身子骨虛弱,還需要下重藥,好生滋補。”
“你想要說什麼?”
坐在位子上的皇帝,此刻一臉不耐,他自然能聽出這個老太醫,似乎話裏有話。”
“陛下,臣聽聞生藥庫裏,有一株九兩七錢的,兩百年份的老山參,還是前年剛進貢的,藥效最強。”
此言一出,其他的太醫,全部都喫驚地看向這位老太醫,眼神中充滿着難以置信,這老頭該不會被砸暈頭了吧??
要知道,這株老山參,可是陶仲文打算用來煉丹用的,而煉成的仙丹,是要進獻給皇帝,以求長生不死的。
老太醫的話,也讓嘉靖帝一愣。
因爲他的這番話,讓自己陷入了兩難境地。
那老山參是煉製仙丹最要緊的材料,不能缺少一分,可是自己的兒子如今也需要用到這株老山參。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嘉靖帝此刻的怒氣已經消去了大半,眼神中被猶豫和糾結所取代,他下意識地詢問太醫,做着最後的掙扎,“你應該知道,這株老山參,朕是有大用的。朕記得,藥庫裏百年份的老山參,應該還有不少啊?”
老太醫搖了搖頭,“陛下,七兩爲參,八兩爲寶,九兩爲靈,此病必須要藉助山水間的靈氣,激活太子殿下體內的王氣啊。”
“好!好!好!”
嘉靖帝氣極而笑,冷笑着連說了三個好字,“你還是第一個在宮中逼迫朕的人!!”
隨後他站起身,用手指着老太醫,“你最好保證,能治好太子的病,不然你全家都要跟着你一塊遭罪受。”
老太醫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身子彎得更低了。
“哼——”
嘉靖帝冷哼一聲,而後走向躺在牀上的太子。
這取老山參,無非就是延誤,甚至斷絕嘉靖帝自己的長生之路,因爲這接近十兩的山參,百年難得一遇,下次成丹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可是…。
嘉靖帝看着面色慘白無比的太子,見到他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心中不由得一痛。
他親自坐在牀邊,用袖子爲其擦拭,而後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去,傳朕口諭,去生藥庫取那株老山參來,要快!!”
時間在緩緩流逝着,殿內的每個人都覺得無比漫長,好在最終老山參,被一個太監取了回來。
那是一個三尺長的盒子,剛一打開盒子,便有極爲濃郁的藥香味傳入鼻尖,只是聞了一聞,衆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
嘉靖帝親自接過了盒子,湊近一看,只見這盒子中,一株已然成人形的山參,正靜靜躺在織錦當中。
那粗長如同嬰兒的形體,以及那如同鬚髮老者的外形,都在訴說着這山參的珍貴。
嘉靖帝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面色中流露出不捨,但是下一刻被堅毅取代,他猛然轉頭詢問道,“怎麼用,說!”
“取最粗的一塊,起碼一兩,而後切薄片磨成細粉,直接給太子殿下衝服。”
“行!那就去做吧。”
嘉靖帝直接一甩袖子,吩咐人去研磨老山參,自己則是坐在牀邊,沒有離開。
研磨的時間並不長,等到嘉靖帝看到那碗中的細粉之後,便親自接了過去,親自倒了熱水,用着湯勺,一點點的將成糊狀的參粉送入太子口中。
“轟——”
天空之中,突然響起幾聲春雷,雷聲如鼓,敲擊在殿內衆人心中,隨即漫天冷雨化作針線,交織於天幕之間。
也不知是這參粉的效果,還是這春雷的威效,總之參粉一入口,太子的眉頭,也開始緩緩舒展開來,衆人都在密切關注着太子的一舉一動,如今太子向好的變化,讓衆人一喜,看來真的有效果啊,太子估計要醒了。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太子,早已不再是原先的太子了。
一個來自後世的靈魂佔據了太子的身體,並吸收了他的原本的記憶。
而他的到來,也會令整個大明,整個世界發生巨大的變化,與此同時,就像是潘多拉魔盒的開啓一般,一些詭異的變化,也因爲他的到來而在整個世界的角落中,開始滋生!
這一年是嘉靖二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