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劉顯有點坐不住了,他的內心如同猴子撓癢一般難以忍受,他幾次擡眼看向對面的太子,但是太子就是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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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劉顯才隱隱有些明白,太子估計這是想要他主動開口了。
想到這,劉顯的喉結滾動了下,而後輕聲開口道,“殿下?”
“呃?”
半眯着眼,像是在放空的朱載壡瞬間擡眼,看向了劉顯。
劉顯抱拳詢問道,“殿下,您可是要末將進那皇城內做些事情出來?”
“啪——”
朱載壡先是看了眼劉顯,而後將杯子在桌面上重重一磕,濺出些許茶水。
劉顯頓時心中一驚,當即單膝下跪,“殿下恕罪,末將浪突了。”
朱載壡還是沒有說話,直接站起身,緩緩來到劉顯身邊,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劉顯一愣,擡眼望去,卻發現朱載壡居然彎下腰,與自己的視線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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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又是一驚,下意識想要低頭,卻被朱載壡喝住。
“擡起頭來!”
“是,殿下!”
二人視線對視。
“孤要你夜入皇城。”
朱載壡終於開口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和低沉,“查封內府諸庫,連帶着庫吏,庫丁一個不落都控制起來。”
“孤聽說這幫閹人私吞庫銀,你給孤記住,若誰靠近,誰反抗直接抓起來,四品以下你可先斬後奏!”
朱載壡說到後面已經帶有絲絲冷意。
但是劉顯心中更冷,他沒想到太子居然選擇與閹人一系直接發生衝突,還是第一個晚上。
對於內府諸庫虧空一事,他是有所耳聞的,聽說涉及面的極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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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他,莫名感覺到殿下的這個安排有些不妥,看似對自己很看重,但是好像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他有種預料,若是自己答應了太子的這一提議,那麼自己將要徹底得罪所有南京官員,無論文武,無論是否閹人。
“殿下,這…若不是真的怎麼辦。”
劉顯下意識想要有所拒絕,而後又生怕自家太子誤會,急忙又補了一句,“殿下,那幫子閹人怕是沒有這麼大膽子吧。”
朱載壡的眉頭頓緊,臉色冷了下去,他重新站直了身子,低下頭,眼睛直直盯着劉顯。
注意到太子眼神的劉顯,瞬間冷汗流出,想要再說些什麼,卻是一時語塞。
他是個武將,雖有些心機,但還是笨於口舌。
“庫銀虧空一事必然是真的,就是多寡問題。”
好在太子開口了,“再說了,孤不需要它是真還是假。”
朱載壡的語速放緩,到了後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輕吐出來,“孤要的…只是一個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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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顯這時才徹底明白,此刻的太子,只是需要一個藉口,同樣的還需要一把刀。
而自己則變成了這把刺向南京官場,南京閹黨一系的刀。
而自己若是做了這一步,那之後只能打上太子的標籤。
不,比這個更嚴重。
選擇權看似在自己一邊,但是自己…
劉顯再次擡眼看向了太子,選擇權在自己踏入這馬車之後,便已經交給了太子。
“末將!”
劉顯稍一停頓,而後語氣轉爲堅定,“那末將帶上振武營去!”
“好!”
朱載壡原本冰冷的臉色瞬間如同冰山消融一般,露出了些許暖意的笑容,“劉將軍可謂股肱之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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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謬讚!!”
劉顯當即一個抱拳推辭道,“可是殿下,是要臣將整個振武營帶過去嗎?整個的話,怕是皇城門口那,花銀子也進不去了。”
“不要全部!”
朱載壡搖了搖頭,“你挑八百銳卒從北安門進,再選派一員副將帶着五百銳卒從西安門進。至於進門的時機…”
朱載壡赤着腳緩緩踱步在地毯上,沉吟片刻後,“這樣,孤下半夜會請鮑安和手下的二十四衙門的正四品太監,一塊去香林寺。”
劉顯頓時有些愣住,這宴請別人,好端端地放着青樓楚館不去,爲何去那佛門古剎。
不過回過神來的他,隱隱猜到點原因,估計太子想要降低邀請的難度吧。
香林寺是什麼地方,自己自然是清楚的。
那香林寺,最近幾年很是紅火,大有成爲大剎,趕超它的上家靈谷寺的趨勢。
就連原本安放在靈谷寺的玄奘法師坐像,以及玄奘的頂骨舍利都被安置在了香林寺當中。
其中原因就是因爲這鮑安,很是鍾愛香林寺。
既是太子相邀,又是放在那鮑安熟悉的香林寺,想來他是不會拒絕的。
“對!”
朱載壡以爲劉顯納悶於爲何半夜邀請別人去寺院,便開口解釋道,“半夜相邀雖說稍顯荒唐,但是一來,他們怕是笙歌連夜,對比開來,這半夜請他們聽個禪聲也不爲過啊。”
“二來佛門之地,重在修心,少有陰謀,孤沒有選擇在兵營見面,倒也能打消他們幾分顧慮。”
“三來孤到時候會到香林寺親自敲鐘!”
朱載壡說到這,停頓了下,留給劉顯反應時間。
“殿下您難道是!”
劉顯的眼神猛然一亮,敲鐘,敲鐘,對啊,大半夜誰會去敲鐘啊,這鐘聲在夜裏怕是最爲鮮明瞭,而且還不容易引起騷亂。
要是換成火炮,那一炮下去,像是夏日滾雷一般,怕是要把南京城的百姓給嚇到!
“殿下!您是想要以這鐘聲爲號,鐘聲一響,我們就進皇城!封府庫!!”
朱載壡看了眼劉顯,而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伸手一指劉顯,“劉顯啊,不錯!你也是聰慧之輩。”
“來人!”
朱載壡猛地一喊,頓時簾子被掀開,一個遊騎營士卒和一個技勇太監,並排單膝跪在馬車簾子邊上。
“殿下有何吩咐!”
“去,多派些人,將鮑安和二十四衙門的四品太監都請來,記得少監以下的不請!”
“諾!”
“等等!!”
劉顯站起身攔住了幾人,而後轉身抱拳道,“殿下,這夜深路長,加上那些閹人都住在皇城內宮諸監,怕殿下派去的人被路上盤查,可能耽誤掉了時間,不如讓末將親兵帶着一塊前往,也好幫助一塊通知!”
朱載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神中流露出些許讚賞。
“殿下?”
那兩個跪着的士卒和太監,將目光看向自家太子,見其點了點頭,便再次一抱拳,領命而去。
等到二人離去,劉顯也向朱載壡請命離去,但卻被朱載壡攔住。
“你且等上一等!”
朱載壡轉身來到書桌前,在書卷中一通翻找,最終取了個捲起的字帖。
將其攤開展示給劉顯看時,只能看到“需做浮萍”四個楷書大字。
“這是孤南下乘馬快船時,夜渡長江,有感所寫的。”
朱載壡的眼神盯着這幾個字,“劉將軍,孤今日將這幾個字送給你。”
劉顯盯着這幾個並不怎麼好看的字,看了半天,還是沒想出來太子到底想說什麼,只能抱拳道,“還請殿下明示,末將是個粗人,不懂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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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將可憑勇,爲帥當知怯。要學會知道害怕什麼,也要學會知道什麼時候害怕。”
朱載壡在此刻,顯得極爲有耐心,“知道...孤爲什麼要你的振武營出面嗎?”
朱載壡一邊說着,一邊重新走到劉顯面前,將這字帖交到他手上,“孤知道今晚這件事一做,明天參你們擅入皇城,參你劉顯擁兵自重,圖謀不軌的人,必然不在少數,甚至會有人進京告你的御狀!”
劉顯聽到這話,低下了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那字帖握緊。
“這些後果,想必你是考慮過了,但是你還是答應做了,很好,你很好!”
朱載壡看着劉顯,“孤在這給你一個交待,振武營明日會被解散,你將被解職,以平衆怒,但是振武營將歸入孤的神樞營下,而你也將入孤的神樞營,跟馬芳,戚繼光一樣,當個坐營參將!!”
“也不要感覺自己被孤立了!”
朱載壡伸手拍着他的肩膀,“此刻的你,便是浮萍,而孤便是這水!水不興,而浮萍不動,你這浮萍啊,看似無根,實則平穩。”
“末將!!末將…”
劉顯的心中頓時有萬般情緒涌現,眼眶之中,更是有熱淚浮出,“末將,萬死不能報殿下知遇再造之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