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130章 怒斥!
    雨過天晴,肆虐了大半夜的火,此刻也逐漸沒了明火,只剩下縷縷青煙還在各處廢墟上冒着。

    朱載壡命人簡單拾掇下,整出一片相對平整的空地,並在空地上搭起個簡易的高臺。

    此刻人羣並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神樞營的士卒和聞訊趕來的南京諸衛所兵士們,也紛紛維持起秩序來。

    官員們陸陸續續到來,但都是些穿青色公服的,他們離高臺稍微近了一點。

    等到高臺簡單搭了起來,朱載壡便帶着屠楷上了高臺。

    站在臺上往四周看去,這周圍人頭攢動,眼尖的朱載壡還發現有些身穿儒服頭戴頭巾的儒生也站在人羣中。

    朱載壡的心中頓時一動,這些人可都是傳聲筒啊,而且他們深受儒家忠孝思想影響,這要是利用好了,那這輿論就倒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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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朱載壡又喚來人,吩咐他們將南京國子監的生員們也都邀過來!

    南京的國子監也在城南附近,靠近秦淮河以及莫愁湖。

    這國子監在以前,那是極度輝煌的,一度有生員九千餘人,雖說已經逐漸沒落了,但是監生和貢生加在一塊,還是有着五千餘人。

    伴着時間的推移,一陣密集的車輪子軲轆聲響起,並且逐漸逼近。

    只見十幾個身穿紅色官服的官員,一個個被迫坐在敞篷的騾車上,一個個隨着路面的晃動而上下顛簸着。

    等到這些官員好容易捱到下車的時候,很多人已經扶着腰叫苦連天,幾乎沒有一個人臉色是好看的。

    等到他們在看到那淪爲廢墟的糧倉時,那臉色更是連續變化着,先變紅而變白再變紅!

    這些人彼此對視了幾眼,纔在南京戶部韓尚書的帶頭下,顫顫巍巍地,相互攙扶着向着不遠處的高臺走去。

    而另一邊,數千名身穿月白色儒服的生員也浩浩蕩蕩地來到現場,他們的臉上大多數閃着震驚和不解之色。

    雖說他們聽到了爆炸聲,也看到了那衝上天穹的火光,但是大部分生員還是沒能前去,因爲被那些國子監的博士,助教甚至是祭酒的阻攔,不讓他們出去。

    只有一小部分生員,翻過院牆跑了出去,這也是爲什麼朱載壡會看到人羣中有些許生員存在。

    朱載壡沒有看向那些生員,而是一直注意着另一邊的那些二品官員。

    他將那些官員的臉色和反應都看在眼中,嘴角泛出絲絲冷笑。

    而後仰頭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已經過了巳時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這場鬧劇南京部分要告一段落了,最大的風波在北邊,在京城啊。

    若是自己處理好了,那麼這場風波將是自己新政的助推劑。

    但若是處理不好了,那麼這風波就是傾覆掉自己的巨浪狂風。

    這一切就看接下來這齣戲,怎麼演下去了!

    朱載壡等到那些二三品的南京官員都到齊了,便是一個眼神示意。

    身後的屠楷被帶到了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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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神樞營的士卒,前後左右圍着他,一方面是看住他,防止他再生事端,一方面則是防止他被隱藏在人羣中的番子行刺掉。

    因爲如此多的人,就算是朱載壡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殘存的番子在。

    而就在屠楷被四個士卒圍着登場露面之後。

    臺下的那些部堂高官,一個個臉色更加難堪了幾分,有些膽小的幾乎是站不穩,全靠相互攙扶着。

    衆官員最淡定卻是南京戶部的韓尚書,這人在那日接駕的時候,表現得唯唯諾諾的,但是如今被觸及利益的他,就像一條瘋狗一般,作着最後垂死的掙扎。

    他的臉色猙獰,還不等屠楷開口,就直接開口喝道,“老夫就說南京倉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火,還有爆炸聲,原來都是你工部搞的鬼啊!”

    “也是啊!諸位想想。”

    韓尚書此刻的嗓門更大了,他面向了周圍人,尤其是那幫子靠的近的國子監生員,“整場大火,十七座糧倉,一百五十一座糧厫同時着火,這麼大的火,必然有官府勢力介入,只是令老夫沒想到的是!!”

    “沒想到居然是你啊,屠老弟!”

    韓尚書說到激動處,還用手直接一指臺上的屠楷,臉色中帶着濃濃的失望,“屠老弟,你真令老夫痛心啊,你怎麼如此瘋狂,這裏面可是漕糧啊,關係到京城的百姓問題啊,到時候漕糧運不上去,米價騰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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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下衆多百姓,紛紛議論紛紛,對着臺上的屠楷指指點點。

    在臺上的朱載壡此刻對於這韓尚書,倒是另眼相看了,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被這老頭倒打一耙啊。

    朱載壡環視了下一圈,發現周圍的羣衆已經開始對臺上的屠楷抱有懷疑和憤怒的眼神了。

    果然這個時候,民智未開的百姓,還是很容易受到誤導。

    不過他也不慌,因爲被推到最前面的是屠楷,屠楷若是不行了,那麼久自己上好了。

    而且屠楷本就要死,自己也沒這個心思去幫襯他。

    屠楷之前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只是直直地看着那過去與自己稱兄道弟的韓士英。

    “哈哈哈——哈哈——”

    臺上的屠楷猛然間放聲長笑,笑得很盡興,笑得很大聲,笑得很放肆,那一刻的屠楷再次明白了官場中的一句話,遇事推責任。

    “韓士英!!”

    下一瞬間,笑聲戛然而止,屠楷低頭與那韓士英對視着,“你剛來南京倉吧!”

    “當然,老夫是才被太子…”

    韓士英說到這頓了下,語氣變重,變得極爲不善,看向了朱載壡,“請來的!”

    “好!!”

    屠楷一聲叫好,“那你怎麼知道南京倉的十七座糧倉,一百五十一座糧厫同時着火!!”

    韓士英的臉色剎那間變得煞白一片,“這——”

    臺下的人羣瞬間喧鬧起來,人們都在交頭接耳,將消息傳播出去,而後又是猛然間恢復了安靜,安靜到難以想象。

    “說啊!!”

    一聲爆喝響起,屠楷此刻已然恢復了原本的高官氣度,他在人羣中看了一圈,像是在尋覓着什麼,但是還是什麼也沒找到,他的眼中黯淡閃過,而後再次追問道,“說啊韓大人!這事怎麼知道的?說啊!”

    “這…哼——本官自有渠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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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屠楷一聲冷笑,扯着嗓子,對着臺下盡力喊道,“你韓大人不準備對百姓們做個交代嗎!!”

    “哼————”

    韓尚書強作鎮定,用手顫抖着捋着白鬍子,微微仰起腦袋,“老夫做事上得起天下無愧於地,這些升斗小民幹我何事,爲什麼要老夫對他們交代!!”

    此話一出,那些國子監的生員一個個臉露震驚之色。

    而百姓們則是像習以爲常一般,沒辦法,南京官員們大多一個德行,他們早已知道了。

    “哈哈哈————”

    屠楷再次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着嘲諷之意,而後再次大喝道,“可笑,可笑啊,韓士英啊,你笑死老夫,你韓士英居然有臉說對得起天地!!”

    韓尚書的臉瞬間由白變黑!

    “你南京戶部四個職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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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楷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起來了,但是這聲音依然有力,難以想象這人貧弱的身體能爆發出如同洪鐘般的聲音。

    “一爲後湖黃冊,二爲督理糧儲,押運屯糧,三爲負責鹽引堪合,四則是發放俸祿!你說!你可有一樣做好??!”

    “黃冊混亂,夥同鮑安販賣私鹽,剋扣振武營俸祿。”

    “現在就連屯糧,要運往京城的漕糧也敢燒燬,你韓士英每一件事都沒辦好!”

    “你這些年讀的書都去哪了!聖賢書被你喫到哪去了?!你韓士英還對得起天下嗎??!!”

    屠楷的聲音在整片天空中迴盪着。

    並且在太子的示意,十來位士卒,也在重複着那屠楷的話中內容,好讓這聲音傳得更遠。

    屠楷的每句話一出口,都讓韓尚書的身子一顫,等到最後更是頹然垂下自己仰起的腦袋,而後撲通一聲,整個人如同爛泥一般癱到泥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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