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壡揮手止住了俞大猷的開口，笑了笑，“說到這火器手，孤差點忘記了，你到時候去套筒刺刀和紙包彈。”
“呃？”
毫無疑問，俞大猷對於這兩個詞語很是陌生，“套筒…刺刀？”
“是的，這事，你到時候去看看就明白了，可以彌補些火器手的近戰弱勢。”
朱載壡繼續道，“這幾天外兵仗局已經慢慢步入正軌了，孤也已經下令了，讓他們批量生產套筒刺刀以及紙包彈了。”
俞大猷緩緩點了點頭，他準備到時候便去南京的兵仗局去看看，“那殿下，末將可以…”
這句話，俞大猷雖說沒有說完，但是朱載壡當然能聽懂，他輕擡了下手，“說吧，繼續說吧。”
“是，殿下，末將打算再爲殿下講一講這兵車營的戰法。”
朱載壡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他不想再次打斷俞大猷的話。
“這兵車營的戰法，最是強調各車組的配合，行則爲陣，止則爲營，再以車爲正，以步馬爲奇，便能進可戰，退可守。”
俞大猷的聲音高亢，想來是興奮勁再次上來，朱載壡也只是笑眯眯地坐在一個墩子上看着俞大猷臉上的潮紅。
“敵來，則用戰車列於前，環衛四周，四方便都是堅壁！”
“殿下，您想想看啊，那場景！”
俞大猷眼中放光，“車上軍士擊發銃炮，車營內的馬上步兵可騎馬出陣，也可留馬於車陣之中，直接衝鋒而出。”
“而且也沒有後顧之憂，車營內部的空間，在步騎兵衝鋒之後，還可以保護步兵留下的馱馬。”
“末將以爲這兵車營還可以運用到九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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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猷繼續說道，眼中的光芒更勝，更是帶着絲絲期待，“車營不但可以更爲方便的約束部伍，更是可以扼住敵人咽喉。”
“如今那北虜韃子們擁馬甚衆，入內地四散剽掠，但是面對這移動的城池，想必也無計可逼。”
“如今有車兵與之戰，北虜韃子既不敢分掠，又不敢久頓。這車營陣，就像是一枚釘子一般，牢牢釘住。”
說到激情處，俞大猷直接握拳一拍手掌，“這樣一來，不論倭寇，還是韃子都能讓他們如鯁在喉！！”
“若是這九邊也能推行末將的兵車營，若是能在這九邊當中，匯合戰車八百輛，再用步卒二萬人，騎兵萬人藏於車營中，最後用騎兵二萬人布埋伏於那四方要路！與那北韃一決高下！一掃漠南，蕩平漠北！”
“嘖嘖——”
朱載壡掃了他一眼，好傢伙，還真敢想啊，這合在一塊，單單騎兵就三萬。
這是妥妥的大兵團作戰啊。
這時候，俞大猷也纔回過神來，急忙抱拳彎腰道，“還望殿下恕罪，末將唐突了。”
“無妨——”
朱載壡緩緩搖頭，沒有在意這件事。
他反而更在意之前俞大猷所說的話中內容。
像是列行成牆，這點跟自己之前成立輜重營的想法也是有相通之處的，不過很明顯，俞大猷的想法比自己更進一步。
俞大猷這是將兵車的功效用到了極致，不單單依託火器和那數百輛戰車截斷衝散敵軍騎兵，而且從他剛剛的話，朱載壡還聽出了後世協同作戰的味道。
這車營在俞大猷的構想中，不再是獨立作戰，而是，不，也就是步車騎協同作戰！
將戰車作爲推進和防禦的堡壘，而後步騎兵從車營以及埋伏的各地伺機出擊。
“這蕩平漠南漠北——”
朱載壡站起身，輕拍了下俞大猷的肩膀，“你放心，孤會讓你看到的，也會讓你參與的。”
此話說的平平淡淡，但是俞大猷卻能從中讀出太子話中的堅定之意，不免也有些心中激盪。
“不過，咱們啊，要慢慢來，而這一步，便是這第一個兵車營，孤讓你也兼管這兵車操法，孤希望你，也期許你能幫孤建好這第一個兵車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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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口，俞大猷便已經明白了朱載壡的意思。
這是打算讓自己再管着這兵車營，如此一來，俞大猷發現現在居然已經有四個營歸於自己。
這事放在自己身上，哪怕俞大猷心性再是深沉，面上的激動之色也難以按下。
“殿下！”
俞大猷雙膝跪下，一個抱拳，聲音中帶着些許顫抖，“殿下如此重託——”
見到俞大猷這般舉動，朱載壡又是一陣苦笑，當即便轉換了話題，再次打斷道，“你且起來，你說戰車營用那輕車，是不是還有重車？？莫不是那炮車營，你打算用重車？？”
俞大猷知道這是太子殿下這是打算問自己炮車營的打算，他沉默片刻之後，這纔開口，“末將以爲這炮車營可分爲營－衝－衡－乘－車！”
“說下去！”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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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大猷自然是躬身回道，“這每四輛重車組成一乘，每四乘組成一衡，每兩衡組成一衝，每四衝則最後組成這一營。”
“每車配備一門大樣佛朗機炮。每門配備九個子銃，火藥百斤，大小鉛彈各一百發。
“其中這重車爲兩部分，後部分是裝有兩輪的炮車，用來搭載佛郎機炮。”
“車架尾部則與套上騾馬的前車相連，前車還可放子銃，火藥等，以減輕輜重營負擔，至於連接的法子，末將也想過了，就用粗繩鐵絲相連。”
“同時每輛車配兵卒十名，兩名管騾馬，六名負責管理佛郎機炮，一名車正再一名舵工或是車把式。”
“乘…衡…衝…營。”
朱載壡一邊重複着這幾個詞，一邊緩緩踱步着，那俞大猷則是止住聲音不再言語，“那就是一百二十八輛重車，每輛車哪怕四匹騾馬，也就是五百多匹。”
“是的，殿下，正是一百二十八輛重車。”
“看來，你心中早已有腹稿啊，這編制想必早已便在你心中生根。”
朱載壡說到這看向了俞大猷，“你果然沒讓孤失望，孤便知道你就是這炮車營的最佳統兵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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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朱載壡話說到一半，直接轉折，“但是孤的炮車營，不裝佛郎機炮。”
“殿下，敢問這是爲何？？”
“這佛郎機炮的威力還是弱了些。”
“弱了些？？”
俞大猷的面色中有些猶豫閃過，但是隨後便是堅定的神色，他一抱拳道，“殿下，這大樣的佛郎機炮，其射程在一里有餘，百步之內更是可洞穿人馬。”
“孤知道。”
“殿下，您知道？？”
俞大猷的手中動作一頓，“那您…”
“那是因爲孤有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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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載壡說到這，便將之前與徐杲，馮經等人討論的事情全部說出，而後再下了個結論，“這千斤重的神威將軍炮，當然這還只是炮身重量，能發放八斤重的鐵子，一炮可達二里，或是換成三千斤的，那便是三裏也有可能達到！”
當然，後面這話都是朱載壡結合後世的記憶說出來的，但是因爲是真實的，因此說得倒也是很自信。
“八斤重…二里地！！”
俞大猷心中震驚，“這佛郎機炮，所發放的鉛子重量才兩斤一錢不到啊。”
若是有這般遠的射程，而且威力還不減太多，那麼便可攻敵於遠，但是一個新的問題便產生了。
“可是殿下，這若是太遠了，我們自己都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打得準不準啊。”
“嗯，孤已經考慮到了。”
朱載壡點點頭，“孤已經讓外兵仗局的人，重新鑄造這第一批的神威將軍炮了，這炮身上便會有千里鏡，以及銃規！”
“千里鏡？？銃規？？”
這兩個詞語，俞大猷並沒有聽說過，他讀的書並不算少，但是還是對於這兩個詞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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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急，這第一批的百門神威將軍炮，一出來之後，孤便帶着你一塊去見識見識。”
朱載壡雖說嘴上說着不急，但是心中也有幾分期許，想着早日能見到第一批，
“至於最後的軍輔營，孤會從南京太醫院，南京國子監中，都招一批過來，當然這炮車營業有，孤之前從京城那帶來的小匠都可以一併移交過去。”
朱載壡細細吩咐道，“對了，這炮兵啊，算學也要好，你自己也要帶頭學起來，像什麼《九章算術》，《海島算經》啊都去看起來。”
俞大猷文武兼備，更是考中過秀才，自然聽說過這些書，也明白打炮確實需要算術，當即抱拳道，“末將明白。”
朱載壡點點頭，轉到書桌前，一通翻找，找出了很久之前就寫好的任命告身，又重新照着原本的內容寫了張，只不過這次多加了個兵車營。
他將這告身交給了俞大猷，而後微微仰頭，“嗯，那孤…”
朱載壡已經準備送客了，卻不料，這時俞大猷一個抱拳，再次蹲下，“請殿下恕罪，末將有一事懇請殿下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