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斌,這位擔着觀海衛千戶的韃子後裔,此刻正帶着剩下的戰船,直接朝着佛郎機的船隊前行。
他明白,若是說總制大人那邊是盾牌,那麼自己這邊便是尖刀,一把深深插入賊軍心臟的尖刀。
他更明白這把尖刀很容易被折斷,但是折斷又怕什麼。
他早已懷着必死的決心了,如今自己要做的無非就是讓自己死的有價值,他要按照總制的安排,儘可能的將佛郎機船的帆布,桅杆或是船槳給毀掉。
火斌這樣想着,便不想在待在船艙內了,而是直接來到艏樓上的甲板,拿出千里鏡往遠處看了起來。
一邊看着,一邊大致估算着距離,好在他們的海域邊上便是烏丘島,有這個作爲測量參考,自己不借助其他東西,單憑肉眼大致還能估算出來。
對面的佛郎機船隊似乎也關注到了動靜,開始由長蛇變爲半圓形,朝着火斌這支船隊涌來。
伴着時間的推移,兩支船隊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賊船——”
火斌的雙手有些顫抖,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他用雙手一直緊握着手中的千里鏡,口中也在此刻高聲喊道,“約在八百步,準…”
就在火斌說話間,甚至就連一句話都沒說完,海面之上頓時響起了十幾聲悶雷,那就好似晴天打雷一般,聲震海中。
伴着那悶雷之聲,一枚枚蒼白的石彈,或是黝黑的鐵彈,呈現弧月的軌跡,朝着火斌這支船隊襲來!!
在這起伏不定的海面之上,極少有炮能打出直線來。
“分!!!”
火斌藉助這千里鏡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千里鏡都沒放下,便直接扯着嗓子喊道,“賊炮子,賊炮子來了!!!”
當即跟在火斌身後的令旗兵,朝着桅杆上的瞭望臺連連揮出旗幟,而後那些在瞭望臺上望鬥兵也瞬間會意,朝着各個方向都打出了分散的旗號。
整個船隊在接收到旗號之後,瞬間分散,好在他們船隊之間本就靠的不嚴密,再這麼一分散,若是拉高視野,這船隊此刻就好似攤在大餅之上的芝麻一般。
“咻——咻——”
火斌的耳朵一動,耳邊傳來的是那炮子劃破空氣的刺耳之聲。
“砰——砰——砰”
連續或沉悶,或響亮的聲音,緊跟在刺耳之聲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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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火斌座下旗艦的不遠處,一枚炮子,划着優美的弧線直直插着邊,落入海水之中。
瞬間掀起不小的浪花。
“嘶——”
火斌看着海面上激起的巨大浪花,心中一震,他之前一直在浙北一帶活動,很少與佛郎機人打交道。
雖說總制也時常耳提面命,說這佛郎機人的火器兇猛。
可是如今這兩個船隊之間隔着八百步啊,還是至少!
這麼遠的距離,都能被對面直接一炮轟出。
而且這炮,居然在八百步還能有這麼大威力,好在這準頭不怎麼好。
火斌的臉色很難看,他隱隱猜到了這麼遠射程的原因,必然是他們不怕炸膛,在炮膛內加了不少火藥,不然不會這麼遠。
這可不行,這要是對轟,自己這邊沒有一點便宜可佔,不行,後面必須暫時改變策略,但是現在嘛,就不改了。
對面都發放了,自己不回禮說不過去啊,士氣必須要先有。
“傳令下去,各船都給我把船速提上去,少像個活靶子一樣等着捱打,然後狼機銃,大發貢挨近了打,對了,給我多裝火藥!!”
“啊——”
火斌這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令旗兵一陣疑惑,這多裝藥,那不是不能開上幾炮,就要炸膛了??
“啊什麼啊!!”
火斌聽到疑惑聲,當即扭過頭,一雙大眼一瞪,“孃的,你居然還想着炸膛的,老子的屁股腚都要給那些鳥人給捅了,不加火藥,你打得着那幫子鳥人嗎??快去傳令,不然本千戶先砍了你祭旗!!”
“諾!!”
一聽到要被祭旗,令旗兵哪裏還敢多嘴啊,當即領命而去,不多時,幾艘哨船朝着各艘五百料的官船奔去,他們負責傳遞消息。
此刻,佛郎機人的第二輪火炮再次襲來,呼呼作響的炮聲,在空中作響。
“諸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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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斌擡眼看了下四周天空沒有炮子,於是趁着空檔高聲喊道,“我,觀海衛的千戶,受了總制的令,也擔着這支船隊的主將,理應衝鋒在前,而我們腳下這艘船——”
火斌說到這,擡腳用力一踏,“也是這些船隻裏最大的,我們不上,誰上啊!!”
“兄弟們,要不要跟咱一塊衝啊!!”
這一番話下去,將火斌置生死於身後的態度展現無遺,一種悲壯之感在船上的所有人心中涌現而出。
大家並沒有說話,都只是沉默着看向火斌,不過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些許堅定。
“好!!”
火斌點了點頭,剛想再說些什麼,身子便是猛地一晃,隨後便是一聲沉悶的聲響傳來,整個船在這一聲中,搖晃了一下。
不用想,肯定是有一個炮子直接撞向了自己這艘船。
好在這船的四周掛上了厚厚的棉花,外加牛皮,以柔克剛的效果倒是不錯。
火斌剛剛身子踉蹌了一下,剛剛說話的自己,舌頭都差點咬斷,此刻的他只覺得嘴中有着鐵鏽味和甜味交織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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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火斌也不在意,直接輕啐了一口血水,而後便扯着嗓子喊道,“加裝十成火藥,他孃的,給我打回去,我就不信多了十成還打不着它們。”
“對了,給我上鍊彈!!”
火斌並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這鏈彈就是主要用來摧毀桅杆的,它是將實心的鐵子一分爲二,而後變成兩個半球,這兩個半球間用鐵鏈連在一塊,這樣一來,就可以起到切割的作用。
“是!!”
身邊的士卒們,此刻也紛紛大聲應下。
真打起仗來,血氣上涌的他們,也沒有工夫去想加多了會不會炸膛的風險,這被遠處吊着打,是個男人就不能忍!
但是在這時,火斌再次叫住了他們,“記住了,再挨近點發,威力更大些!”
“發完炮之後,都給我躲好了,總制是整個船隊的盾牌,咱們這便是這一支船隊的盾牌,等着那幫子佛郎機人上船,咱們引着他們過來!!”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