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218章 初見朱紈(上)
    十八日黃昏,南京城外,北郊的後湖,也稱玄武湖,跟城南的莫愁湖一樣,都是南京上好的風景之地。

    只不過,不同於莫愁湖是開放的,這後湖則是皇家禁苑。

    後湖的東側,以條石堆砌湖岸,更是在岸邊遍植垂柳,因此此間的風景在後湖之中更勝幾分。

    在這後湖東側,有一座亭子造在池中水上,四周設遊廊曲橋,婉轉連接,連接湖岸和遠處小島,倒是個品茗賞景佳處。

    這亭子爲攢尖式八角亭,覆以灰色琉璃筒瓦,四翼高翹,誇張地飛起,宛如鳥展翅一般。

    一排花格長窗包裹住亭子的四面,四面雕鏤的槅子上不是糊着紙,而是安上了極爲罕見的白色琉璃。

    這些琉璃其實就是後世的玻璃,這個時代國人還不能自行生產出玻璃,而這些都是從故元都城內拆除下來,運到南京城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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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檐下則是懸掛太祖時期親筆所書匾額“獨醒亭”金底黑字。

    當然這字就不能恭維寫得多好了,朱載壡估計是朱元璋自己按着那些學士的字帖,照着葫蘆畫上去的,因爲缺了幾分氣,一眼看去就像是浮着的。

    亭子分內外兩層,外層有八根漢白玉石柱,內層則是八根硃紅色木柱矗立着。

    在這前邊兩側的亭柱上,各自刻了一行字,充作楹聯。

    左側爲清風明月本無價,右側爲近山遠水皆有情,毫無疑問,也是太祖親筆所書的。

    至於這亭子內部裝修考究,雕樑畫棟,朱漆廊柱自不需提及。

    倒是這亭子中本就極爲空曠,乃是一片由大小石板鋪成冰裂紋的八邊形空地,單這一點倒是與那京城的風荷亭頗爲相似。

    不過這是本來,亭子的空曠因爲朱載壡的到來而變得有些擁擠了。

    先是在亭子內的東側擺了一副黃花梨福祿壽紋五扇泥金描花草圍屏。

    整個圍屏呈山字形,中高兩側低,屏風內爲鏤空滿雕雲福紋,雲福紋四周更是高浮雕螭龍游走,中央開光處更是鑲以雲錦織花,圖案爲松鶴延年圖。

    而在圍屏前面的正中央,又擺着一把紫檀束腰馬蹄足龍紋寶座,通體金星紫檀製成,大料之上金星滿布,如雲似錦。

    寶座屏風式圍子上刻有五爪雲龍紋,居中的有一盤龍,龍爪探出,好似遊戲火珠,兩側各有一飛龍相向,騰空而起,拱衛居中的盤龍。

    寶座之上,則是鋪了一層黃龍緞面的軟墊,另外橫着放了一個彩繡雲龍捧壽靠背,與此同時軟墊上又放了左右各一個的明黃色引枕。

    其實這寶座還不是最好的。

    有明以來,歷代皇室最喜愛的都是那上了漆的,無論是剔紅,還是黑漆描金,亦或是朱漆綠漆,都是不太喜歡原本木色的。

    朱載壡雖說擔着東南監國,以及皇太子的名義,是可以使用這上了漆的寶座,但是朱載壡向來對於這塊很是小心,所以還是用了個不上漆的寶座。

    亭子內的這寶座是太祖時期就堆放在庫房內的,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而在寶座的面前,也就是亭子空地的中央,放上了一座綠地粉彩描金鏤空花卉紋香爐。

    這香爐整體呈八角扁圓形,乃是宮廷御用之器。

    除了這座大香爐之外,在這寶座的左右各有一座銅胎掐絲琺琅鶴足雙龍耳蓋爐,下配三足紫檀木座香幾。

    此人正是直浙總督,打贏了走馬溪海戰,爲自己奠定開海第一步的功臣,朱紈。

    而朱載壡問出這問題也確實是因爲喫驚了。

    因爲今天上午那些個洋人才到,現在快入夜了,朱紈居然也趕到了。

    “回殿下——”

    朱紈原本就只是半個屁股搭在椅面上,現在一聽到太子問話,當即便站起身來,彎腰拱手回道,“老臣在路上想着萬一殿下對於軍情有什麼疑惑,亦或是在之後又什麼需要老臣幫襯的,老臣卻不在,那可不行,於是便也乘着哨船,先行一步了。”

    朱紈此刻的動作有些生硬,雙眼雖說下垂,但是還是瞟了眼坐在寶座上的太子。

    他其實很好奇太子,正因爲好奇,所以朱紈要壓制好奇,壓制之下便讓自己顯得有些拘謹。

    雖說有過多次書信的往來,但是他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太子。

    面前的太子雖說面容很是稚嫩,但是一身紅地海水雲龍紋過肩龍袍,腰上一圈羊脂白玉玉帶,倒是將皇家的威嚴襯出幾分來。

    其他的,朱紈暫時也沒有看出什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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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朱載壡恍然,他聽懂了朱紈的話,朱紈說的很隱晦,其實就是想着早點來見見自己,順帶着估計還想着爲手下的將士們爭取些利益。

    “對了,殿下。”

    朱紈在說完這番話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從袖子中取出一份信,朝着太子雙手遞出這份信

    “這是??”

    “回殿下的話,這是管懋光託老臣交付給殿下您的。”

    “管懋光的信?”

    朱載壡聽到這個名字之後,頓時眉頭一挑,但他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看向了彎着腰的朱紈,“朱軍門有看過嗎?”

    “沒有——”

    朱紈當即搖頭,恭聲道,“沒有,老臣沒有看過。管懋光在信封上指名讓殿下您親啓,老臣不敢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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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沒有...”

    朱載壡的嘴巴一抿,先是接過了這信,而後順手將這信放在了引枕上,“信的事,待會再說吧。”

    “先說說這戰事吧,這戰報上雖說詳實,但是孤還是想要聽聽你的。”

    朱載壡眼中帶着探尋,看向了朱紈,“哦,對,坐,你先坐,坐着聊。”

    “多謝殿下厚愛——”朱紈再次彎腰行禮,而後緩緩坐下。

    “這次海戰大捷,孤很欣慰啊。”

    朱載壡的手指輕敲引枕,“孤聽說啊,你朱軍門在矢石交集間,免冑指麾,親臨督戰,親冒鋒鏑,進不避難,確實是條漢子啊。”

    “殿下您過譽了!”朱紈當即又是一個抱拳。

    “不不,孤這可不是過譽啊,而是實話。”

    朱載壡伸手點了點朱紈,臉上洋溢着笑意。

    要知道,現在這大明軍中,大部分的將帥才能不及中人,就連膽氣也不足,臨陣對敵,哪怕是親臨,也必遠遁數十里外,還厚顏無恥地說是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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