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244章 射策(上)
    李本的內心想法,朱載壡自然是不知道的。

    “孤這次來,不是爲了行釋奠禮(釋菜禮),而且也不是前往太學視學聽祭酒、司業講經的。”

    朱載壡說到這,再次吩咐李本,“李祭酒啊,孤要去辟雍殿,你先讓率性堂的監生們都過來大殿內集中吧。”

    “孤…有問題要問。”

    “明白,老臣明白

    所謂辟雍,其實一開始是周朝的太學稱呼,後來漢朝立太學之後,便都建有辟雍,作爲舉行重大典禮的地方。

    朱載壡作爲當朝太子,自然也是要前往此處的,這點李本並不例外,當即便側着身子領先了朱載壡的半個身子,在前邊引着路。

    對於先祖的做法,朱載壡自然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是暗自搖了搖頭,便將視線下移了。

    這辟雍殿和廣場並不相連,之間有着一圈碧綠的池水環繞着。

    這辟雍殿四周環水,就宛如璧玉一般,而在這玉帶之上,則是架着三座便橋連同兩岸。

    水池與辟雍邊上則是一大片綠意盎然的草地,草地之上矗立着一株高聳的古槐樹。樹冠處四外出枝,如同一座圓形的小山丘一般,伸展在半空之中,又因爲像一個羅鍋,又被稱爲“羅鍋槐”。

    這株槐樹樹蔭茂盛,將夏日六月驕陽隔絕在樹外,還未靠近,朱載壡便能感到一絲絲的涼氣從樹間飄來。

    朱載壡踏步往前,走在這三座便橋的最中間一座。

    這座便橋最爲精妙,乃是用漢白玉塑造而成,兩側的護欄圍板更是浮雕着二龍戲珠的圖案。

    等到朱載壡走進辟雍大殿,整個大殿寬敞華貴,清一色的金磚墁地,極爲幹潔,甚至能倒映出人的影子來。

    再往上看,這天花方向,則是井口式天花,上繪着金龍合璽。

    殿內正南處,則是佇立孔子以及四配的泥身描彩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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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塑像的兩側各有一根金漆大柱。

    左側柱子鐫刻着四個泥金大字,“乾元資始”。

    右側的柱子也是鐫刻着四個泥金大字,“大德曰生”。

    而在這殿內正上方橫着一個匾額,匾內則是當年永樂帝御筆題書的“雅涵於樂”四個大字。

    原本寬敞的殿內,在朱載壡等一行人來到之後,便變得有些擁擠起來。

    殿內數百個率性堂的監生,分左右兩邊,顯得有些雜亂,從半空中看去,就像是形成了兩大團麪糰。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神樞營的士卒,他們一個個挺直腰板,腰胯鋼刀,佔據了殿內的四周,並且還排成兩隊,如同木偶一般矗立在朱載壡的身後。

    而留都警巡院的衛士們,因爲殿內沒有空間,只能排成數列,站在殿外,將整個辟雍殿圍了數圈。

    殿內。

    朱載壡坐在一把花梨花卉紋藤心圈椅上,至於其他人,包括馬芳和李本都只能老老實實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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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位——”

    朱載壡的聲音響起,得益於極爲安靜的環境,加上這特殊的迴音設置,倒也不需要其他人進行擴音。

    單單朱載壡一個人的聲音便能傳遍整個大殿。

    “孤會拋出幾個問題,各位學子若是有想法的,可以舉起手來,從孤邊上領取筆墨紙,以及一塊木板。”

    朱載壡一邊說着,一邊指了指不遠處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紙張和木板。

    “諾——”

    衆人都是率性堂的監生,這懸臂書寫的功力自然是有的。

    “記住了,孤的問題還是比較多的,你們好好聽,聽仔細了,感覺自己有所腹稿了再舉手,聽明白了沒。”

    “謝殿下提醒,吾等知曉!”朱載壡的聲音剛一落下,便聽到幾百號監生齊聲應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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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的嘴角勾起些許笑意,不錯,挺有氣勢的,“那麼…孤的第一個問題,便是…”

    朱載壡說到這,特意清了清嗓子,他對於這些監生還是充滿期待的,他急迫地想要找到幾個好苗子,挑些頭腦靈活的,品行端正些的,幫着自己治理好整個天下。

    所以他待會所問的問題,基本上都是關於民生,軍事,政治方面的,對於那些個什麼儒家經書,他是不會去問的。

    “這當下,官府倉庫少有儲蓄,人民衣食艱以自給,孤深感痛惜啊。”

    “然念及我皇朝國初有經營征戰之事,有創作營造之大,仍稱富強,如今反有不及,何哉?!”

    這番話說完,朱載壡便將目光投向殿內的衆多監生。

    此刻殿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

    沒辦法,誰叫這朱載壡一開口便是爆雷。

    剛剛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堪稱有些大逆不道了,但是說出這話的人,又是當朝太子,這身份的反差,讓衆人的臉色都變得有些怪異。

    很少有人能揭自己老底揭的這麼開的。

    好在這寂靜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在朱載壡的臉色要變差之時,三三兩兩的監生,已經開始舉起手。

    而後這些監生在領完了筆墨紙板之後,便在神樞營士卒的指引下,前去殿外空地答題了。

    那殿外空地倒也顯得空蕩,平日裏放下上千人也是不成問題的。

    “好!”

    朱載壡在掃視了一圈之後,發現第一個問題已經有着數十人去答題後,心中的期待更添幾分。

    於是乎在拋出這個問題之後,便又馬上拋出第二個問題,“這天下兩京十三省,朝廷忝備藩司,職在牧民,孤想問問,這牧民之舉,具體何爲,可分幾點??”

    這個問題拋出之後,便又有數十人舉手示意。

    而後朱載壡又重複着上述的步驟,接連拋出了八個問題,本想要再拋的,但是此刻殿內已經沒有監生了。

    看到這再次變得有些空蕩蕩的大殿,朱載壡不由得搖頭一笑。

    一旁的李本,抓住機會,當即一個上前,彎腰恭維道,“殿下,當真有明君之姿啊,這所問問題,皆是關乎國家大事,令人振聾發聵啊,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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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

    朱載壡原本聽着李本前面的話,還饒有興致,但是一聽到李本話中的轉折,便是眉頭一皺,看向了李本,“怎麼?李祭酒有話直說便是了,跟孤繞什麼圈子啊?!”

    “是,是,是老臣的錯。”

    李本瞬間冷汗再次從後背處滲出,心中暗罵了自己一句,自己怎麼給忘記了眼前這位主子可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啊。

    “老臣覺得啊,殿下…恩…殿下所提的問題,還是應該多問些儒家的問題,像是《孟子》當中的…”

    “停——”

    朱載壡直接一個擺手止住了李本的話,臉上露出些許笑意,只不過這笑意有幾分冷,“李祭酒,孤做事要你教?”

    “不,不——”

    李本一聽這話,哪裏還敢再站着,當即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那清脆的響聲,讓朱載壡都在心疼李本的膝蓋。

    “老臣糊塗,老臣糊塗啊,老臣只是認爲監生們都在學着儒家經典,最是要學以致用啊。”

    “呵呵——”

    朱載壡一聲冷笑,“好一個學以致用啊,這儒家經典…”

    後面的話,朱載壡沒有再說出口,因爲他知道不能辱沒儒家,這是此刻天下讀書人的底線。

    別說自己身爲太子,就是日後登上大寶,也不能輕易觸及這條底線。

    不過,雖說他不能觸及這個底線,但是他可以在規矩之內做些調整,讓整個教育系統能活躍起來,不再只是儒家經典這一種知識。

    自己剛剛讓成立法學班和算學班,都是在規則上進行調整,並沒有觸及到儒家的基本盤。

    而且調整的方式可不只是一種。

    想到這,朱載壡的目光變冷,看向了在磕着頭的李本,“李祭酒,你若是再提出這樣的問題,孤倒建議你回家種菜去。”

    “啊!!”

    李本一聽到這話,當即眼前一黑,差點一頭倒下去,好在身子骨還算硬朗,但是此刻也是恨不得猛扇自己幾個巴掌,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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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喫,他只能將頭深深埋下去,老淚縱橫着述說着自己的功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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