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286章 論書(上)
    “對了,文長啊。”

    朱載壡在順嘴提了酒這件事之後,便聊起了正事,他把徐渭留下來可不是爲了討酒,而是另有目的。

    “孤聽聞文長你,在真、行二書當中,頗知筆法,遠勝常人。”

    這話一出口,徐渭輕擡眼簾,眼中的幾分瞭然便落在了朱載壡的視線之內。

    “殿下,您這是打算收一收心??”

    “果然不愧是徐天池啊。”

    朱載壡沒有否認,“孤的性子近日來急了些,需要磨一磨。想要想你討要些運筆上的技巧啊。”

    徐渭此人,在詩、文、書、畫上都有造詣,而且在這四項當中,書法穩穩佔據第一。

    其用筆之狂,在有明一代,當屬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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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其作品極爲受推崇,不單是時人,更有後人。

    自己在後世,因爲職業上的需要,也關注過一些徐渭作品的信息,單單一副徐渭所寫的草書李太白詩手卷,就能買到兩千多萬

    國畫大師齊白石也對於推崇備至,常言恨不生三百年前,爲青藤磨墨理紙。

    “回殿下——”

    徐渭倒也不會拒絕太子這個請求,畢竟君臣之分在那裏擺着,加上還有着知遇之恩,徐渭是不可能拒絕的。

    於是乎照例先是謙虛了一下,“餘年在齠齔,便工翰墨,碑石之間,几案之上,力不可強,唯勤而拙而已。”

    “字有篆隸八分之異,真行草藁之別,說來慚愧,如今,下臣也只是對於這真書和草書略有心得,就是不知道殿下想要學哪一種。”

    “呃——”

    這個問題把朱載壡問住了,後世的他對於這書法根本是不瞭解,而自己身體原本的記憶對於書法也是一知半解,雖說早年學過,但也只是臨着內府珍藏的法帖,依樣畫葫蘆而已。

    “這兩者的區別,你與孤說一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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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壡在這個問題上也很實誠,既然不知道,那就大大方方承認即可。

    “回殿下。”

    徐渭的臉色不變,恭聲回道,“草與真有異,真書字終意亦終,筆意蒼勁,草書則行盡勢未盡,神縱超逸。”

    “那孤想要收心,是要學那真書??規規矩矩,以此約束自己嗎?”朱載壡的眉頭微微皺起,有些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了這個問題。

    “不——”

    徐渭搖了搖頭,否定了太子的這個說法,而後他擡起頭,對着朱載壡說到,“殿下平日裏,已經多有約束,不可再約束自己,下臣認爲當學草書。”

    這話落入朱載壡耳中,讓其臉色微變,深深看了眼徐渭,這徐渭還真是心細啊,把自己都看透了啊,自己確實在約束自己。

    “殿下,這草書可寄託內心所思,將所思流諸於筆端,心思也隨之消散,可謂風行雨散。”

    “好個風行雨散啊。”

    朱載壡聽到這話,頓覺頗有幾分道理,風行就是用來比喻草書的運筆,而雨散則是用來形容內心思緒如同雨一般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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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謬讚了,對了,殿下。”

    徐渭提醒道,“這良工先利其刀,能書需用好筆,不知道殿下眼下可備着草書筆。”

    “草書筆??這些不同的書體要用不同的筆嗎?”

    “是的,殿下。”

    徐渭說到自己擅長的方面,其臉上的苦意總是會消散掉幾分,露出些許的傲意,當然這傲意在太子面前是萬萬不敢流露的。

    “寫書所用的筆與一般臨創之筆是截然不同的。”

    “正所謂臨池逐字變筆,這篆隸,八分,飛白等等都有着特定的運筆之法,也必須要採用相對應的毛筆,除了諸體書筆之外,就連抄寫所用的也要分爲寫書筆和小書筆。”

    “就是因爲這筆樣式,鋒強弱都會影響書寫,其筆大小長短,以及那強柔或齊尖者,都會影響到整個字的字勢乃至粗細。”

    朱載壡聽得很認真,連連點頭間,也想起後世的一個事情。

    說是小日本那幫子書法家,在滿清的時候來踢館,說中國人已經丟失了原本的運筆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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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國人還不信,那幫小日本就拿出一支唐朝留下來的筆,讓中國的書法家來寫,結果確實跟小日本所說的一樣。

    那些個國人書法家,一個說運筆艱難,一個說粘。

    而其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爲纏紙筆的制筆方式和工藝失傳,導致連帶着運筆法也遺失掉了。

    “沒有錯的,這持筆之法和制筆之法確實關係緊密。”

    朱載壡沉思了片刻,開口詢問道,“孤好像也曾聽聞過,說那唐朝的筆也是極爲講究的啊。”

    “那個,那個是不是還有什麼纏紙筆。”

    “殿下博學啊,這些東西,不是老學究是不會了解到的。”

    徐渭的臉上露出些許的驚色,這份見識,太子能夠擁有還是出乎徐渭的意料。

    而徐渭的驚訝並不是空穴來風的。

    這明朝歷代皇帝的藝術造詣,除了明宣宗,也就是那個愛畫畫,愛鬥蟈蟈的大明第一玩家之外,其他人都沒有太多藝術細胞。

    就像嘉靖,他連內府所珍藏的法帖都能交給皇店賣掉。

    “這自從宋代米元章之後,這古法筆早已被今法筆所取代了。”

    “嗯——”

    朱載壡點了點頭,這古法和今法,朱載壡還是有些印象的,古法往往是雞距筆,今法則是散卓筆,只不過這些是來自於後世的記憶,到了現在,朱載壡也不清楚正確與否。

    “只不過,殿下,那纏紙筆是不適用於草書。”

    徐渭緩緩開口,“纏紙之後,內有筆柱,那毫毛所容下的墨就小,而且其出鋒較短,不能聚鋒,自然也就不方便使轉和舉按。”

    “舉按??”

    “回殿下,舉按就是提按,懸腕執筆。唐人往往是依靠筆鋒與紙箋的接觸,來改變筆力,從而影響筆鋒的粗細,是很少用到舉按的。”

    “哦哦。”

    一聽到這懸腕執筆,朱載壡頓時就明白了,“那孤如果要寫草書,那就是要用到那長鋒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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