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靈谷寺因爲更遠離城市,所以佔地更廣,佔地整整五百多畝,更有五里松徑一直延伸到寺廟後山,被冠以靈谷深松之稱,是金陵四十八景之一。
如此美景,如此規模,自然也就贏得了正覺禪師的青睞。
當初朱載壡讓正覺禪師在三大剎當中任選一座作方丈,他便自己選了靈谷寺,不是沒有道理的。
大報恩寺是建在山坡之上的,因此地勢上存在着高差,越往裏走,地勢越高。
這出了山門之後,便沿着一道有坡度的大道往天王殿走去。
這天王殿內供奉六尊佛像。
不過都已經是泥塑佛像了,用稻草混上細泥塑造而成的,原本的銅鎏金佛像都已經被搬走去造火炮了。
這六尊佛像,無非就是彌勒佛外加韋陀菩薩,殿的東西兩側,則是分別供奉四大天王。
其實彌勒佛本不該出現的,因爲這是淨土宗裏的。
而有明一朝其實往往推崇禪宗,以禪院爲主,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加上藏傳佛教的影響,這禪淨二宗的區別已經慢慢在建築上模糊化了。
朱載壡沒有過多停留,就連目光也不願意放在這些佛像當中。
呵呵——若是佛像真的慈悲爲懷,那麼後世抗日如此艱苦,整個民族一百多年的黑暗期,所謂的菩薩佛祖這些有曾顯靈過嗎?
從天王殿出來,又是一片由方磚曼地所形成的廣場。
這廣場是封閉起來的,形成了一個相對獨立的院落。
廣場的兩側有着長廊連接,充當這這一院落的圍牆。
看過堂稿的朱載壡知道,這些長廊說是畫廊也不爲過,整整一百二十間,連接在一塊,差不多兩里長,周身全部都畫滿了壁畫。
當然了這些壁畫上畫的都是佛本生的事。
在這廣場的左右兩邊除了畫廊之外,還各有一個亭子。這北側的是宣德御碑亭,南側是永樂御碑亭。
這兩個亭子,朱載壡不敢動,哪怕這用來馱載碑身的神獸是用銅做的,朱載壡也不敢將它們給融化了。
沒辦法,先祖大部分時候還是違背不了的,孝道在古代社會的影響力遠超後世的想象。
哪怕是朱載壡也不敢太過於違背。
這廣場的盡頭處是高臺,高臺兩側各有樓梯延伸下來。
等上了高臺之後,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那聳立在其中的琉璃寶塔了,畢竟一片空曠之地,才能突出大廈之崢嶸。
但是讓朱載壡注意的是,在那邊上還有一座大型建築。
看到那灰不溜秋的樣式,以及這隔着距離就飄來的香油味,朱載壡大致能猜出來這是油庫。
寺廟當中有油庫還是很少見的。
但是大報恩寺必須要。
這琉璃寶塔,每天晚上要亮一百四十四盞油燈,這些燈都是長明燈,這每天耗油量就在六十四斤上下,花費的銀子就需要六兩四錢。
一月下去,要耗掉燈油一千五百多斤。
這油庫通過一道長廊與琉璃寶塔相互連接,方便風雨天的時候進行添油,單看着樣式,就好似折翅的鳥。
跟在身後數步之遠的正覺禪師開口了,他隔着幾個親從侍衛的距離朝着朱載壡開口道,“這大報恩寺原有僧人數千,只不過經過兩次東渡之後,現在在寺內的不過二百人。”
“這些人實在走不開,因爲要負責這塔上一百多盞燈的差事。不過,貧僧已經將那些下屬於大報恩寺的寺院當中的僧人全部都遷移過來了,如今那些個寺院都已經關閉山門,人去寺空了。”
正覺禪師說罷,還不忘伸手一指那不遠處的琉璃寶塔,“大報恩寺沒辦法,這塔內的添油,擦明瓦,剪芯都需要人來值守,以保夜夜通明。”
“明瓦?”
朱載壡聽到這個詞,下意識地重複了一下,而後眯起眼看向了那散着雙色光輝的寶塔,那塔上自上而下都有着一個個窗戶,這些窗戶此刻都散着乳白的光芒,就好似稍微模糊一點的玻璃一般。
那些便是明瓦,算得上除平板玻璃之外最好的採光窗罩了。
就連牛角熬製出來的明角也不如它透光,這些明瓦用的都是磨製得極薄的蚌殼。
而後一片片卡在窗格上,整個塔有着一百四十四扇窗戶,全部都是用的明瓦。
這樣算下來,少說也要兩千多片,這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實在豪奢。
“好了,孤知道。”
朱載壡壓下心中別樣的情緒,收回視線,點了點頭,順勢看了下跟在正覺禪師身後的那些和尚,“這些…人…都是大報恩寺的?”
“是的,殿下,這些都是原大報恩寺留下的。”
“人數沒關係,孤現在已經不強求了。”
沉默片刻之後,朱載壡的聲音再次響起,之所以正覺禪師要說剛剛這番話,就是怕太子誤會,因爲之前朱載壡定下標準,這南京佛門留人不能多,這三座大剎當中,除了靈谷寺的僧人,本寺加上下屬的各個寺院,一共可以保留五百人外,其他兩座一定要少之又少。
當然,具體的標準沒有定下來,不過隨着兩次東渡之後,六千多僧人離開南京之後,這南京城內的僧人,哪怕有着外來的和尚補充,也不會太多。
朱載壡在心中默算了下,這三大剎,加上其下屬的各個寺院尼姑庵,整個僧人的數量是超不過兩千人了。
“禪師你做的還是不錯的,就像之前報上去的寺院田畝一事。還有那祕色瓷一事,都是功勞,孤會記住,記在心裏的。”
之前那正覺禪師,將三大寺的田畝一一覈實了,報上去的數額讓朱載壡也大喫一驚,這些個和尚們,一個個將田畝當做世業,其世代延續下來的田畝數量,抵得上兩個鮑安!
最終這些田畝也落入到了皇莊裏,朱載壡並不信任現行的官僚體系,至少在考成法沒有結果之前,他是不太信任的。
因此他開始組建女官。
這女官組建,不單單是爲了與內宦體系相互制約,更能幫着自己處理一些財政上的問題,像是皇莊還有皇店。
不過女官體系自己也不能全信,權力是需要制約的,也是需要監督的。
這女官體系現在看起來一片清明,充滿活力,那是因爲剛剛組建,王翠翹等人又是自己的心腹,是親自選拔出來的,自然也就耳目一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