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兩輛相同的商務車一前一後疾馳在通往城邊一個人煙稀少的村莊的公路上。

    前面那輛車駕駛室和副駕駛坐着的都是往常跟在元若顏身後的其中兩名保鏢。後排的四個座位上分別坐着元若宸、鄭棋、秦瀟、元若顏。

    後一輛車上除了陳彬,皆是保鏢。

    車內,所有人沉默不言、神情嚴肅。

    車子駛進村莊後,前一輛車在一棟老式磚房門口緩緩停下,隨後,車門打開,所有人下車,兩名保鏢敲上前響了房門。

    而後一輛車開近的時候,已經換成了陳彬駕駛,其餘保鏢在剛入村莊時就已下車,此時他們已經分散在這棟老房屋四周的隱祕處觀察着是否還有其他人靠近。

    老房屋的門響了許久都沒人來開門。

    “秦少......”保鏢回頭想詢問一下秦瀟的意思,是繼續敲門,還是打道回府。

    元若宸上前兩步一邊更用力的拍打着門,一邊不耐煩的大聲喊道:“楊建成,開門!你以爲你躲得了嗎?”

    元若宸口中的楊建成就是前些天秦瀟和元若顏在郊外意外遇到的那個澆花工。

    秦瀟的人已經調查證實楊建成就是當年真正撞到元若顏的那個司機。

    元若顏從門口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神情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秦瀟,“他會不會在裏面出什麼事了?或者...他提前知道我們今天會來找他,所以跑了?”

    “不會,他一定就在裏面。”秦瀟回答得很篤定。

    根據對楊建成的調查,他早年喪妻,只有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兒子與他相依爲命。他的兒子上的是一所南城普通的民辦大學,學費很貴,每年交學費的時候他都要先跟度假區預支半年的工資,預支的這部分錢分別從這一年每個月的薪水裏扣下一部分,每個月到手的工錢又給他兒子和自己當生活費。而現在又剛好是秋季學期,三個多月前他剛預支了工資給他兒子交學費,所以他不可能在欠着度假區錢的情況下跑路,斷了他們父子的經濟來源。

    “楊建成!開門!別逼我炸了你的門!”元若宸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

    一會兒後,屋內傳來虛浮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門鎖打開的聲音,大門被人從裏面緩緩拉開。

    開門的人正是楊建成。

    他顫抖着身體一一看向門外的幾個人,當視線停留在元若顏和秦瀟臉上時,他認命般、怯怯的垂下了腦袋。

    元若宸咬着牙推搡了他一把,“躲啊,再躲啊!撞了人、躲了三年,還想再躲幾個三年?”

    元若顏上前拉住自家哥哥的手,“哥,你先冷靜點,先把事情問清楚。”

    他們都知道楊建成雖是當年開車的司機,但是撞人並且肇事逃逸定是有人指使。他該承擔的那部分責任一定要讓他承擔,但在那之前,他們需要比警方先一步摸清與這件事有關聯的所有人以及背後的真相。

    更重要的是,她怕元若宸一怒之下對楊建成大打出手、要了他的命,再把自己也搭進去。

    隨後,她轉而看向滿頭虛汗垂着腦袋的楊建成。幾天不見,這人似乎老了許多,興許是這些天蘇志明和蘇映雪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大叔,我們已經知道當年在墓園門口開車撞到我的那個司機是你,當時你撞到我之後,下車看我了,但又躊躇着腳步離去,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對吧?我們今天來找你不是要對你做什麼,只是希望你能親口告訴我們當時的具體情況。這幾天...那些人給了你很大的壓力吧?難道你不想盡快擺脫這種惶恐不安、被人威脅的生活嗎?”她的語氣溫和得像是有一股能撫平人心的魔力。

    果然,她的話音落下後,楊建成緩緩擡眸對上她的視線。

    秦瀟見狀,上前兩步走到女孩身邊,朝楊建成開口:“不介意我們進屋說話吧?”

    11月底的南城夜晚已經很冷,他捨不得他家小姑娘在露天下頂着寒風聽人“訴說當年”。

    楊建成輕點了幾下頭,拉開兩扇大門,側身讓門外的人進去,隨即又防備似的四處看了看,再次關緊大門。

    所有人進屋後,保鏢先四處查看了一會兒,確定屋內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後,才朝秦瀟點頭示意。

    房屋外觀破舊,內設佈置得簡單卻很乾淨整潔,客廳的牆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獎狀。

    元若顏不禁疑惑問出聲:“大叔,你的兒子叫楊韜啊?爲什麼他從小到大拿了這麼多學習上的獎狀,卻上了一個普通的民辦大學?”

    “韜韜高考那幾天做了個手術,在考場上傷口疼得厲害,沒有發揮好。”楊建成提起兒子時的語氣裏滿是心疼和遺憾。

    女孩心裏突然對這個家庭泛起了一絲絲憐憫。

    她也是高考的時候帶病上考場,但好在她打着擦邊球進了南城最好的大學,而楊韜就沒有她那麼幸運。

    秦瀟從她的神情裏看出了她心裏的漣漪,他牽起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眼神。

    她瞭然,輕輕點了點頭。

    楊建成招呼着幾人在不大的沙發上坐下後,給唯一的女孩倒了一杯熱水,膽顫着遞給她,“元小姐,請喝水,我家裏的東西陳舊簡陋,希望你不要嫌棄。”

    “謝謝。”女孩雙手接過,視線依舊停留在面前這個不敢正眼看她的中年男人臉上。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在你開車撞到我之前就知道,還是事情發生以後才知道?”她問。

    “車子撞上你的前幾分鐘我才知道。”楊建成低着頭站立在幾人面前,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抓着衣角,臉上神情痛楚。

    “元小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是他們跟我搶方向盤,車子纔會朝你撞去。我也不是故意扔下你不管,是他們不讓我救你,我當時真的沒有辦法,我需要錢給我兒子治病、上學,我不得不聽他們的話。”

    “他們?他們是誰?當時車裏都有誰?說清楚!”秦瀟沉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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