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能賒小魚乾，先賒幾頓飯也行。
店小二沒當真，那是他的事，白皎皎可不是賴賬的貓，遲早會來付錢的。
而且看他就不是能養得起貓的樣子。
店小二伸手摸了摸這毛茸茸的貓頭，“我要去幹活了，不能在這陪你玩。”
“喵～”好～
白皎皎也沒打算陪他玩，蹭蹭跟呼嚕聲是貓的行爲，只爲表達感謝之意。
誰讓它沒辦法開口說人話。
店小二目送白皎皎走，然後回去收拾桌子，招呼客人，忙了一晚上。
等到打烊的時候，又被馬掌櫃喊了過去，“小兔崽子，剛纔跑後廚偷懶了？”
今夜酒肆裏的生意好，個個忙得脫不開身，這小子卻找不着人。
店小二連連擺手，“馬掌櫃，我哪裏敢偷懶，我就是上了趟茅房。”
若是被人發現他在後廚喂貓，自己捱罵事小，就怕小白貓以後要餓肚子了。
所以店小二沒有跟他說實話。
“我聽說你還找人問字，有沒有這回事？”馬掌櫃一邊說，一邊上下打量他。
這小破孩，連飯都喫不飽，還想學人讀書寫字，做什麼白日夢呢。
店小二想也沒想就搖頭，“沒有，馬掌櫃，我大字不識幾個，問字做什麼……”
他認識的幾個字，無非是後廚裏常見食材，雞鴨鵝，豬羊牛，還有魚。
所以小白貓能順利換到小魚乾。
誰知馬掌櫃二話不說，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抽他，“還不說實話？”
店小二捱了兩下，疼得臉色都微變。
馬掌櫃伸手，“快把東西拿出來。”
讀書習字，那是有錢人的玩意，筆墨紙硯，哪一樣不需要錢。
這小破孩哪裏來的錢，肯定是偷店裏的。
“真沒有！”店小二還是搖頭，捂着自己的傷處，不自覺地往後躲。
馬掌櫃見狀，直接上去拽他衣服，連打帶罵，“小兔崽子，還不說實話！”
店小二的力氣到底沒有他大，沒一會，小白貓的紙條就被搶了過去。
這下證據確鑿，辯解也沒用了。
馬掌櫃掃了一眼紙上，歪歪扭扭跟蚯蚓似的，“這寫的都什麼東西？”
還說不是學寫字，誰人的字寫得這般醜。
店小二不情不願道：“說了你也不信。”
“之前有隻貓，帶着銀兩跟紙條，來後廚買小魚乾，我賣了幾次。”
“這次它是來賒賬的，上面寫着……”
馬掌櫃聽了哈哈大笑，“你當我三歲小孩呢，貓會寫字，還會買魚乾？”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撒謊也不選個好的。
店小二嘟囔了句：“就說你不信……”
可馬掌櫃笑着笑着，卻漸漸停了下來。
月底對賬的時候，確實有些多出來的銀兩，而廚子也曾說過後廚少了魚乾。
當時馬掌櫃還以爲，是誰順水摸魚偷的，甚至懷疑過眼前這小子。
但是他沒聲張，偷偷把銀兩裝進自己口袋，又把賬跟庫存給擺平了。
現如今按這小子的說法，銀兩沒多，魚乾沒少，進出的賬目剛剛好。
馬掌櫃的臉色突然凝重了起來，“你仔細跟我說說，那貓有什麼特徵……”
他覺得這事很是蹊蹺，貓爲何會獨自買魚，那它的銀兩又從何而來。
店小二隻說一隻小白貓，沒有其他特徵。
馬掌櫃沉思良久，突然一拍大腿，“瞧我這記性，我怎麼把他給忘了！”
店小二隻想要回小白貓的欠條，即便這不作數，可也是它給的東西。
“別愣着了，趕緊收拾！”馬掌櫃打斷他的話，“我出去一趟，你別偷懶！”
店小二再想出聲，他已經跑遠了。
小白貓的欠條沒能拿回來，但是從隔天起，馬掌櫃竟然默許他喂貓了。
“你說神奇不神奇？”
店小二蹲着看白皎皎狼吞虎嚥，迴應他的，只有它的吧唧吧唧。
他覺得很神奇，這貓也是，長得如此好看，怎麼會無家可歸呢。
白皎皎沒想那麼多，默許是好事，這樣店小二就不用偷偷摸摸喂貓了。
反正有沒有那張欠條，白皎皎都會記得來還飯錢的，只多不少。
它白天在水果攤邊撿瓜果喫，晚上來這兒喫飯，就能擺脫喫老鼠的宿命了。
這兩日，花貓也放棄逼白皎皎喫老鼠了，甚至都不問它晚上去了哪裏。
其他流浪貓都以爲小白回家喫飯了。
[宿主你是忘記自己的任務了嗎？]
沒忘，我這不是受傷了嗎？
[宿主的傷明明就好得差不多了。]
我好了有什麼用，掐指算算，這才過了幾天，暴君他氣消了嗎。
[宿主真的不是樂不思蜀嗎？]
不是，你看暴君那小心眼的樣，說不定正計劃怎麼布天羅地網呢。
現在就不是回宮的時候，稍安勿躁。
白皎皎的喵喵叫，都被門外的馬掌櫃聽了去，小兔崽子竟然沒撒謊。
而白皎皎察覺到有生人靠近，也不吭聲了，趕緊幾口就把飯解決了。
馬掌櫃在這時走了進來，“就是它？”
店小二還沒出聲，白皎皎直接拔腿就跑。
隱約只能聽見那男人罵罵咧咧的，似乎說了句什麼“吃了我家的飯……”
就因爲這句話，白皎皎多了個心眼。
隔天夜裏它專門繞到酒肆前門去，確認了，這人是店小二口中的馬掌櫃。
眯眼歪嘴，笑得像個奸商，不似好人。
店小二沒深思，只覺得神奇，白皎皎卻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之後三天，但凡夜裏它到後廚來喫飯，馬掌櫃都跟店小二在一處。
白皎皎沒有再跑，就是警惕地盯着他看。
馬掌櫃可能是想表現出來一副親和的模樣，還想摸貓，被它靈敏地躲開了。
他很不高興，但是沒有說出來。
“小子，你偷偷賣小魚乾給貓這事，可得爛在肚子裏，免得惹火上身。”
賬目早就被他擺平了，拿走的銀兩也已經花完，不可能再吐出來。
所以馬掌櫃便叮囑店小二把嘴閉嚴實。
“知道了。”店小二不知道內情，只怕小白貓沒飯喫，自然一口應了下來。
白皎皎喫自己盤子裏的飯，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喫飽了就走。
馬掌櫃還偷罵了一句，“沒良心的貓，吃了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
白皎皎只覺得好笑，它要是能開口打招呼，不得給他嚇得尿褲子了。
第四天夜裏，白皎皎在約定的時間，到了酒肆後廚，店小二卻沒出現。
他沒出現，就已經夠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跑來喂貓的，竟然是那歪嘴的馬掌櫃，“小貓你可算來了。”
而且白皎皎喫飯的盤子裏，裝的也不是平日裏的混合物，是一大塊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