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禾晚嘴裏的那顆薄荷檸檬味果糖倏地一下被咬斷,清脆一響似是貫徹她全身,縈繞在腦海中,充斥心扉。
葉禾晚心裏驟然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雖說對於盧未以的話,葉禾晚感覺有點懵。
但是直覺告訴她,盧未以這句話是在告訴她宋知與的奇怪,也是在回覆關於雲心吟問題的答案。
雲心吟是怎樣,她大概能推測。
那宋知與--
下意識地。
葉禾晚忽然就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她站在走廊廕庇處,面前是陽光反射在玻璃上的耀眼,晃得她微微有些恍惚。
葉禾晚喉中不由略發澀,她抿了抿脣:“未以,我感覺你這句話頗有一種你身在局外,看破一切的感覺。你這像是一句話道破了一堆人的模樣?”
葉禾晚原意是帶着點試探的意思,可轉眸對上盧未以看過來的訝然目光,她也不由喉嚨一緊。
盧未以聞言,美眸閃過詫異之色。
看來小丫頭也不算太遲鈍吧,可能都是站在那個邊緣,大家都在臨界點邊緣徘徊,似懂非懂,似曉非曉。
彷彿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能柳暗花明。
但似乎,稍有差池,前面就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的萬劫不復。
一念之間,是天堂,亦是地獄。
有些關係,一句話可以改變。
但同理,也可能一句話毀滅。
盧未以攤開掌心,掌背擋在眼前,透着指間縫隙,隱約可見明晃晃的陽光。
半在廕庇處,半浴陽光下。
有些界限,一旦突破,很多可能就是未知的無法挽回。
盧未以眉眼舒展:“可能吧。但是呢,有時候,生活就像一張網,把我們每個人都縛在裏面,誰也掙脫不開。”
葉禾晚微疑惑地側眸看向盧未以:“怎麼突然話題變得這麼有哲理了?”
剛剛他們討論的不還只是宋知與和雲心吟最近奇怪的緣由嗎?
怎麼又跳到這裏了?
盧未以失笑搖頭:“不是哲理不哲理,是事實就是這樣。就像我這麼說,只是因爲我不是故事的主人公,算是以旁觀者的視角來看。但同樣,若是我成了局中人,看懂一切的就是你了。”
葉禾晚聳了聳肩:“好吧。”
葉禾晚頓了下,還想再說什麼。
盧未以搶先一步道:“算了,其實也不用太糾結,很多事情都是講究一個自然發展,水到渠成。有時候太過執着於一個答案,反而失去了答案的意義。”
“!”
葉禾晚猛地盯着盧未以,雙眸對視,可是似乎又放空地在想着些其他東西。
她羽睫輕顫,斂眸思索。
不要太執着答案嗎?
她不禁咬緊嘴脣。
忽地。
她反應過來,這句話在此時似乎放在其他某些人身上會更合適。
譬如雲心吟,譬如宋知與······
忽地一瞬間。
葉禾晚覺得她這段時間她執着於分析雲心吟的奇怪,好像有點錯了方向。
不管如何。
其實她的好朋友能夠天天開開心心的,即使可能對方不願意告訴原因,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都應有屬於自己的私人空間,有自己的小天地。
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但是我們彼此也有着邊界感。
我們互相尊重,我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平安喜樂。
······
良久。
等葉禾晚回到教室時,宋知與已經趴在桌上似是睡着了。
她胳膊懶洋洋盤在一起,黑髮埋在手間,曜光照在他冷倦的眉眼上,籠罩了層柔和光暈,距離感減了不少。
葉禾晚鬼使神差地走到課桌前,盯了他好一會兒,隨即,她快速摸了下少年的黑髮。
瞬時,葉禾晚耳後莫地緋紅。
緩緩,她像是做了什麼壞事一樣,心虛地迅速坐下,恍若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翻開桌上的書看着。
因此,她也就錯過了在她轉身那一剎,少年指節微動,嘴角微微上揚。
葉禾晚撇着嘴隨意翻了幾頁書後,忽覺有些無聊。
葉禾晚餘光瞥見雲心吟似乎也沒睡,她心一動。
她眸光一轉,輕輕扯下一張紙,拿起黑色水筆在上面寫上一句話。
徐徐。
她伸出食指戳了下雲心吟的胳膊。
霎時,雲心吟果然轉過頭,不明所以地瞧着葉禾晚。
葉禾晚把紙張揉成一團,推到雲心吟旁邊,擡了擡下巴示意雲心吟看。
雲心吟疑惑地拿起紙團打開,看到上面的話後,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紙條上面赫然寫着一句話:你最近開心嗎?
雲心吟眼神閃了閃,她心下一動,自心底涌起蜜意,包裹身心。
沒等寫下答案,雲心吟的身體就先一步做出迴應。
她愣愣地點了點頭。
葉禾晚驚了一瞬後,隨後嘴角露出一抹笑。
她看見雲心吟一筆一劃慢慢地在紙上寫着什麼。
葉禾晚隔着點距離看不清,她就單手撐着半邊臉,靜靜地看着雲心吟。
片刻。
雲心吟把紙條鋪平展開,捻起一角放在葉禾晚桌前。
葉禾晚低眸一看。
上面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很開心。
最後還附上一個開心的小表情。
雲心吟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葉禾晚見狀,也不禁露出笑容。
好像,許久沒見到雲心吟這麼自然地輕鬆笑過了。
好像,原因是什麼真的沒那麼重要。
她相信她的朋友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她也衷心地祝福她。
午間的教室安靜不已,依稀只能聽見周圍同學漸入夢鄉的清淺呼吸聲,耳邊還回蕩着樹枝上的蟲叫蟬鳴。
穿着校服的兩位明亮少女皆是單手托腮安靜地看着對方,清亮的雙眸間是彼此的笑容。
青春的朝陽,就在彼此的眼中。
······
傍晚,俱樂部。
葉禾晚一放學就被何潤聲叫到俱樂部,說是要填外訓的表。
她匆匆趕到俱樂部,一打開教練室的門,就看見何潤聲正在拿着一張紙,單手背在後面,仔細端凝着。
葉禾晚乖巧地叫了聲“教練好”。
何潤聲把表遞給了葉禾晚,葉禾晚激動地拿過看起來,眼眸快速轉動着。
耳邊傳來何潤聲的聲音,嗓音帶着慈祥的溫和。
“這次花樣滑冰國家隊外訓的地點已經都敲定,也都公示到官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