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你們也在這裏聚餐嗎？”
林尋澈身上還穿着他們班班服，葉禾晚猜測應該也是出來畢業前小聚。
林尋澈點頭，他佯裝隨意地說了句：“話說，咱倆學校離得還挺近的，以後大學了，有空也可以一起出來聚一聚。”
林尋澈說這話時，帶着點不自覺的小心翼翼和期待,臉上是真心實意的笑容。
葉禾晚忽地反應過來，林尋澈也報得北市的大學，她回想了一遍q大附近的學校：“r大？還是航空大學？”
林尋澈搖了搖頭，略不好意思：“外國語。”
葉禾晚詫異一瞬，有點沒想到，外國語的男生一向很少，他以爲林尋澈的分數會去一個更好的名校。
葉禾晚笑道：“沒想到啊，你居然對外語翻譯一類感興趣，還以爲你會選擇理工科。”
林尋澈略靦腆地低頭一笑，有些不敢對上葉禾晚打趣的笑容,心中某處卻軟了不少。
他沒回答。
恍惚間，面前自信開朗的女孩，與許久前，冠軍視頻採訪裏，流利自如，大方地介紹自己,一襲黑色考斯滕的少女相重合。
那種感覺，一如當年天台上。
不經意間，鑽入他的記憶裏，自此，留下深深的烙印，夢中回味。
兩人又寒暄了會兒，葉禾晚見出來有這麼久了，又沒有帶手機，擔心宋知與他們等會出來找她。
她正欲打個招呼就走，卻沒想到忽地被林尋澈拽住了手腕。
“？！”
手上的力氣很輕，很快，又似是意識到不對，放下，
短短一瞬，葉禾晚險些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她莫名有些緊張忐忑，回過頭。
林尋澈低頭，臉色漲紅，也就比熟透了的西紅柿好上一兩分，吞吞吐吐半天。
終於。
像是做了什麼重要決定一般，閉上眼，深呼吸一口氣，雙手用力握緊發白：“葉禾晚同學，我喜歡你！”
“？！”
葉禾晚登時石化當場。
張嘴支吾半天，愣是沒說出半個字，大腦忽然略空白。
毫不吹噓，這是葉禾晚生平第一次被人表白。
雖說她條件不差，有點小漂亮，成績也還行，還是國家隊運動員，但就是沒遇上過給她表白和送情書的。
她還一度納悶兒。
沒想到，今天······
葉禾晚心裏除了驚訝，並沒有多少欣喜，她猶豫了瞬，望着怔怔看着她的林尋澈。
詭異的，腦海裏竟然浮現了宋知與的身影。
她抱歉道：“那個，對不起，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林尋澈打斷了葉禾晚要說出的話，他一早便知道結果是怎樣，畢竟那個少年是那樣的優秀，“可是，畢業了···我還是想說出來，不想留遺憾，想對你說出那句喜歡。”
葉禾晚有點懵然。
長長的走廊，安靜的只有林尋澈話音的尾音，以及，拐角處，某人剋制隱忍的眉眼。
那雙手，握緊，又鬆開，又握緊，又······
林尋澈忽然釋然一笑，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幾分：“抱歉，可能會對你造成困擾，但，請允許我自私這一次。很感謝你，出現在我的青春，真的很感謝。”
那個出現在天台，救下那個曾經膽怯軟弱的他的少女。
驚豔了，他的青春。
葉禾晚呆愣了片刻，徐徐，她淡淡一笑，語氣真誠：“謝謝。”
何其有幸，渺小如她，能夠成爲他人生命裏的一個驚喜。
林尋澈深深地望了葉禾晚一眼，餘光似有意無意地定在她的身後，眼尾露着些許深意。
猝不及防。
林尋澈驀地轉身，張開手，輕輕地，象徵性地抱了下葉禾晚。
他快聲說了句，“葉禾晚同學，畢業快樂。”
往後退離開時。
他張了張嘴，對着葉禾晚輕聲道：“你和宋知與，你們--”
葉禾晚忽地睜大眼，有片刻懵然、迷茫和意外。
葉禾晚大腦有一瞬遲鈍住了，隨即，在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林尋澈話都沒說完的時候，她驚聲喊了出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林尋澈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對着葉禾晚仍笑着，只是此時餘光卻忽然帶上些同情的意味。
他失笑道：“忽然，就沒有那麼羨慕嫉妒他了。”
不等葉禾晚揣摩出林尋澈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林尋澈就消失在走廊。
耳畔，倏忽響起一道略緊促的呼吸聲。
一轉頭，撞到了宋知與的下巴，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再擡頭，卻發現宋知與的眼眸幽深，定定望着她，無聲的颶風籠罩在她周身，悄然掀起巨浪。
葉禾晚想問宋知與是不是聽到了剛纔的話，可是此時，在感受到宋知與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時。
她莫名有些心虛，往牆角靠着，抿脣不語。
葉禾晚對於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愧疚感和心虛感摸不着頭腦，只能低着頭看地面緩解心中的緊張。
可頭頂那道炙熱的視線，怎麼也忽視不了。
宋知與大腦嗡嗡地響個不停，盯着躲着他的葉禾晚，近乎自虐般一遍遍循環着那句“我們就是很好的朋友”。
少時。
黑眸裏盡是諷刺。
少年低聲自嘲一笑，聽得葉禾晚莫名像是心裏紮了根刺一樣，很不好受。
兩人相顧無言了半天。
終是宋知與打破了沉默，他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樣，閉上眼，緩緩，又睜開眼，壓住黑暈洶涌，面上顯着平靜。
他剋制住嗓音，短短几個字，在喉嚨間卻像是酷刑：“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葉禾晚心陡然一緊，居然從中聽出些失落、壓抑，甚至是危險的意味。
葉禾晚不明所以，心中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
鬼使神差的。
她仰頭故作輕鬆一笑：“對啊，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宋知與就那樣盯着葉禾晚看，一動不動。
燈光下，少年略冷硬的面龐，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