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未以和雲心吟回覆了葉禾晚消息。
【盧未以:?】
【雲心吟:?】
葉禾晚見狀,躺牀上,直接一個視頻電話打在羣裏。
盧未以的背景顯示在雪場,應該是在單板滑雪國家隊訓練。
葉禾晚轉念一想,正常,距離北奧也沒多久了。
現在國家隊一個比一個卷。
但是--
“?”
雲心吟居然在車站?
不等葉禾晚先問出來,盧未以取下自己的滑雪鏡,疑惑道:“心吟,你怎麼在車站?不對,飛機場?你要去哪裏啊?”
葉禾晚登時從牀上坐起來:“心吟,你揹着我出去happy了!你出門旅遊不帶我?!”
葉禾晚滿是震驚,一臉被背叛的心痛表情。
雲心吟看着葉禾晚那誇張的表情,嘴角一抽,微微嘆氣,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沒有,我是在陪南子回榆市。”
“啊?”
葉禾晚愣了瞬,盧未以忽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江今南還請了三天假,說是回家有急事,怎麼了,是他家裏出事了嗎?”
葉禾晚啥霎時想到江今南的爺爺還在榆市,老人家平日裏獨自一人,江今南時不時會打個視頻,他們也拜託了自己的父母,空閒時間也去看看老人。
但是這個時候,江今南突然回榆市,還趕上單板滑雪集訓的關鍵時間。
“有需要我們幫忙的時候你就說!絕對義不容辭!”葉禾晚眼神堅定道,雙眼炯炯眼神。
盧未以也點頭附和。
雲心吟回頭看了周圍一圈,鏡頭不經意轉向身後的江今南,少年神情淡漠,鴨舌帽擋住了他的眉眼,更顯沉默。
注意到雲心吟看過來的目光,江今南微擡眸對上,沉寂的雙眸微微有了些波動,眼神趨於柔和。
雲心吟朝他做了個手勢,指了指自己帶着的藍牙耳機和手機,示意要到一旁接個視頻。
江今南點了點頭。
隨着畫面的一陣晃動,天旋地轉的幻影后,雲心吟再出現在鏡頭裏時,是站在了角落的手機充電站旁。
她聲音低了低:“明天是江今南爸爸的忌日,我陪他一起回去看他爸爸,順便在看看老人家最近近況如何。”
雲心吟面色微微沉重,餘光不自覺望向那邊沉默坐着的少年,眉眼間閃爍着憐惜和心疼。
盧未以輕點頭,便也沒再說什麼。
恰好盧未以教練在催她去訓練,她匆匆說了句“再見”,就掛斷了視頻。
葉禾晚也難得安靜,若有所思地輕蹙眉。
盧未以是後面轉來一中的,所以只知道江今南的父親去世得早,他是爺爺帶大的,並不清楚他家裏具體是怎麼回事。
葉禾晚順着雲心吟的目光,看向那邊的呆滯的少年,孤寂地坐在那裏。
因着淡季,周圍都沒什麼人,幾乎全空着的座椅上,剩下他,眉眼疲憊地靠在冰涼的椅背上,一言不發。
葉禾晚在心裏無聲地嘆了口氣。
說實話,葉禾晚的腦海裏,關於江今南父親的記憶,漸漸有些模糊了。
那位對着他們這羣孩子,總是很溫柔,很有耐心的大叔叔,在江今南初二的時候,因爲一場火災,身爲消防員的他,在救援工作中,犧牲了。
後來,江叔叔被追封爲烈士,他的葬禮上,那些當時被他救下來的羣衆,都來送行了。
葉禾晚記得,在葬禮上,江今南全程都表現得很平靜,超出一個十幾歲孩子的鎮定,安慰母親和爺爺,抱着自己父親的遺照出靈。
那個時候,葉禾晚還不解過,父親去世了,江今南這麼快就平復了心情嗎?
直到葬禮結束,葉禾晚留下來幫忙,她看見當弔唁者悉數離去時。
江今南在江爺爺的懷裏,卸下全身的防備和故作冷靜,無聲地大哭。
身子一下一下地顫抖着。
這個時候,在爺爺的懷裏,他才終於宣泄着孩子失去父親的悲痛。
雙鬢都白透了的江爺爺,老人彎着腰,輕輕拍着孫兒的後背,溫聲安慰着“沒事,爺爺還在呢”。
只在江今南看不見的地方,他褶皺的眼角,也默默流下淚水。
老人失去了兒子,女人失去了丈夫,少年人失去了父親。
不過,讓葉禾晚至今很感嘆,甚至是很欣慰的事,可能就是,這麼多年了。
當年江叔叔救下的人,特別是冒着大火,救出的那名小女孩。
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逢年過節都會去江家拜訪老人家,感恩江叔叔的救命之恩。
雖然,身爲消防員的江叔叔,救人是他的職責。
但毫無疑問,他是個英雄。
用他的生命,救了他們,也拯救了他們家庭。
其實,從前,江今南雖然話少,相對比較內向。
可是,真正性格變得很內斂,有點自我封閉,除了他們這幾個,幾乎不和旁人接觸。
就是在江叔叔去世,和···江阿姨改嫁後。
少年用另一層外表,保護着自己和爺爺,守護着自己的家。
葉禾晚又說了幾句,拜託雲心吟替她給江爺爺問個好後,就也掛斷了視頻。
北市機場。
雲心吟慢慢走到江今南旁邊的空位坐下,輕擡手,握住了少年冰冷的雙手,企圖給他帶去一絲溫暖。
江今南感受到少女眸中的擔憂,硬擠出一個笑容,回握住她的手。
須臾。
悄悄加重手上的力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救命的浮板,緊皺的眉,舒展開來。
夕陽欲留滿地黃昏,愛意攜來拳拳溫暖。
······
單板滑雪國家隊食堂。
葉禾晚沒想到,自己和宋知與確認戀愛關係後的第一頓飯,居然是在國家隊食堂。
畢竟他們也沒想到,剛在一起,就趕上各自隊裏集訓,再加上教練本來就擔心他們因爲戀愛耽誤訓練,對他們的關注更多了,輕易不給假。
好不容易何潤聲鬆口了,蘇耀強卻以江今南已經先一步請假,兩個人不能同時請假的理由,拒絕了宋知與。
沒辦法。
兩人只好將就着在國家隊食堂應付一口。
宋知與臉色喉結微微滾動,輕聲道:“抱歉啊,等集訓過了,我帶你去喫大餐。”
葉禾晚擺了擺手:“沒事,單板滑雪的伙食,在幾個國家隊裏,那也是前三的存在,不虧不虧。”
宋知與本來想再說兩句,想着不用這麼勉強,某人這段時間和她打視頻的時候,可是沒少吐槽一直喫食堂的蔬菜沙拉,讓她對食堂都要PTSD了。
但沒想到,一擡頭,葉禾晚餐盤裏,堆積滿滿的肉,她喫得倍兒香,好似大半年沒碰肉了一樣。
宋知與:“你慢點喫,別噎着了。”
葉禾晚點頭,但還是繼續埋頭苦喫。
宋知與也早早計劃好了帶葉禾晚去喫大餐,但沒想到。
宋知與頭隱隱作痛,有些無奈。
沒辦法。
最近他們在蘇耀強的雷區上反覆蹦跳,暫時還是不跟他們教練唱反調了。
不然,江今南不在,受苦的全是他。
“對了,他們明天就要回來了吧?”
今天江今南和雲心吟一同去爲江父掃墓,他估摸着江今南的心情不會太好,也沒發消息去打擾他。
但,葉禾晚應該和雲心吟發過消息,瞭解情況。
葉禾晚:“嗯,明天下午的飛機,在榆市吃了午飯再回來,到北市應該是晚上了。”
“到時候去接他們兩個。”
宋知與淡聲道。
喫到一半,葉禾晚果然因爲太急,噎住了。
她一邊伸手拍着胸口,難受地想要把食物吞下去,一邊四處找着水。
可惜,她打飯的時候,滿眼都是肉,壓根沒記得打點湯,或者買瓶水。
倏忽。
宋知與遞過來一瓶開過的水,擰開瓶蓋。
葉禾晚如遇救兵地快速喝過,咕嚕幾口,徐徐,放下水,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宋知與:“下次還這樣?”
葉禾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知與也對他露出一個同款笑容:“行,我知道,下次還這樣。”
葉禾晚撇了撇嘴角。
正欲嗔怪一句“剛在一起,你就嫌棄我了”。
卻沒想到,對面宋知與輕飄飄道了句“不過沒關係,我會在你身邊”。
葉禾晚愣了下,有些驚訝,沒想到居然能從某毒舌男嘴裏聽到這種溫情的話,她很那不懷疑宋知與是不是去進修了。
宋知與輕挑眉,語氣淡淡:“怎麼了,再一次被你男朋友的魅力折服了?”
葉禾晚:“······”
不知道是不是葉禾晚多想了,她覺得,自從和宋知與在一起後,他好像特別喜歡把“男朋友”、“女朋友”這兩個詞掛在嘴邊。
每次提到,面上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可嗓音中摻着淡淡笑意。
某人,很激動啊。
嘖嘖嘖。
裝得還挺好,還以爲多淡定,結果呢······
葉禾晚手裏攥着礦泉水,朝宋知與笑得揶揄,像是又抓住了某人的小辮子。
剛要調侃兩句。
眼神忽地落到手中的礦泉水上,腦海中閃過某個畫面。
她微不可置信地同宋知與確認道:“這瓶水,你是不是喝過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