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件小事要囑咐你一下,你看看你們旗隊中,是否還有沒有寫遺書的軍士,如果有,讓他們抓緊都寫了,寫完之後統一交由我保管。”
劉一迪一看旗隊內的衆人,就只有作爲新兵的李維新和張東澤沒有寫過,劉一迪將他們二人叫過來說了此事。
李維新不會寫字,遺書的內容也很簡單,就由他口述,由會寫一些常見字的劉一迪代筆,內容也無非就是他要是不幸戰死了,他的三兩餉銀交由老孃保管,還請哥哥姐姐照顧好老孃。
當劉一迪問到張東澤時,他沉默了一會,對劉一迪說道:“旗隊長大人,你也知道,我沒有家眷,銀子都存在軍需官那裏,沒有領過,要是我死了,這銀子就給從遼東逃難而來的孤寡之人吧。
此時一旁的劉大江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石城島上,有十餘個沒有父母的孤兒,你若是同意,萬一你遭遇不幸,你的銀子將用來收養一個流浪孤兒,以後他長大後將隨你們的姓,作爲你的義子給你掃墓祭拜、供奉香火。”
嚴亦飛心中還是有信心的,他擁有嚴格訓練的強軍,雖然對方人數佔優,也都是身經百戰的精銳,但是嚴亦飛能不能順利擊敗他們,今日就能見分曉了。
時辰還不到卯時,嚴亦飛就見第一個後金騎兵穿過薄薄的晨霧,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隨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他的身後漸漸出現更多騎馬的身影,他們來到四百步外,就不再逼近,這也是石城軍中小型佛朗機的射程之外。
此時劉破軍來到了嚴亦飛身旁,對他說道:“大人,我爲你整理一下衣甲。”
隨後他把嚴亦飛的護足、護項和各處甲衣的扣帶都再次檢查了一遍,隨後幫他把鐵臂手戴上。嚴亦飛把手伸出來後,劉大江又把甲冑略微活動了一下,調整了位置。
隨後還整理了胸口位置的一個圓形的護心鏡,腹部的鐵製護腹,兩肩上的護膊。在清晨的晨曦之中,嚴亦飛的一身甲冑閃閃發光,完全是一個閃亮的鐵人。
隨後嚴亦飛又拍了拍自己腰間斜掛着的戚家刀,不知道此戰自己是否還需要使用它。隨後,嚴亦飛開始緩緩打量自己的陣
地。
他的陣地左右兩側,分別爲第一千總隊和第二千總隊,他們各自守護着一段將近一百步寬的胸牆陣地。
同時兩個千總隊各自都向城的東西兩側佈置了一小部分兵力,黃骨島堡的東西兩側都很狹窄,而且地勢都不適合展開兵力,再加上建奴如果從兩翼來攻,他們還要遭到城牆上的火力夾擊,因此兩翼如此佈置,嚴亦飛覺得已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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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此戰的重點還是在正面,也就是城的北門前面的城牆之處。由於之前已經修過胸牆,所以此次佈防衆人顯得得心應手,這胸牆高度也經過特別的設計,可以最大程度的保留自己的實力。
還是與龍川之戰時一樣,胸牆的兩側,各佈置有三門虎蹲炮。由於虎蹲炮製造起來相對容易,所以嚴亦飛組織弗朗索瓦等人,先小試牛刀,新制造了四門虎蹲炮,這樣石城軍的虎蹲炮數量達到了六門。
不過嚴亦飛等人翹首以待的三磅炮,怕是得等此次作戰之後回島,才能看到了。
這些虎蹲炮的炮手們,都是發揮了各自的聰明才智,每人都自己用木料搭建了一個簡易的防護炮盾,兩名炮手就一左一右的蹲在炮盾的後面。
各炮的主炮手已經備好點火用的燒紅的鐵鉤,另外一人則準備好了新式的封裝炮彈,這些虎蹲炮將在一百步之內,用他們密集的彈雨,爲石城軍提供重要火力。
在胸牆後面,則是已經列隊完畢的三排鳥銃兵和三排長槍兵,而兩個方陣中的散兵鳥銃旗隊,則三五成羣的遊離在胸牆外側十幾步或是二十幾步的距離之上,他們將利用自己精湛的射術爲石城軍主力提供遠程火力支援,並壓制有可能的來自後金兩翼的騷擾。
最後,嚴亦飛的中軍衛隊和撤退回來的張松巖的騎兵作爲預備隊。全軍是一個厚實而密集的陣型,嚴亦飛知道,此時的建奴並沒有火炮,所以他也不怕將軍士們佈置的密集一些。
此時,劉大江站在了嚴亦飛身邊,他的身後,還帶着三個衛隊士兵,他們每人拿了一塊盾牌,隨時準備給嚴亦飛擋箭。
這時,大地上傳來陣陣的震動,遠處漸漸響起由遠而近的悶雷般的鐵蹄踏地的聲音,一道由後金軍士兵組成的黑線,開始在地平線上出現。
嚴亦飛收回目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隨後對身邊的劉大江說道:“準備應旗。”
其實在龍川之戰的時候,由於石城軍各式的旗號使用的不好,所以有時在配合協調上出了一些問題,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傷亡。
所以回到石城島後,嚴亦飛特意訓練了衆軍士和軍官對於旗號的使用和迴應。不過再好的訓練都比不上實戰。嚴亦飛來自後世,對於旗號的使用完全是個門外漢,雖然惡補了一些,但還是心裏沒底,所以他也想知道,在實戰條件下,古人是如何利用旗號來指揮軍隊的。
“第一千總部,中軍紅旗,開始應旗。”
城牆上代表嚴亦飛的遊擊身份的一丈五尺高的大旗豎起,隨後旗身往甲千總隊點去,城牆下不遠處,甲千總部的主官盧慶瑜和千總隊內的旗手接到旗號之後都迅速站起,代表盧慶瑜的守備藍旗豎立,往它自己的方向一點,代表迴應。
隨後中軍的紅旗又開始與範思達的乙千總隊應旗。
千總旗向嚴亦飛的遊擊大旗應旗完畢之後,開始又千總旗向把總旗應旗,城上城下共有五個把總旗升起,向自己的千總旗迴應着。
然後開始由把總旗向下屬旗隊應旗,旗隊一級沒有單獨的旗手與旗幟,只見十五個旗隊長們紛紛起立,取下身後的背旗揮舞,陣列上頓時旗幟飄揚,彷彿變成了一片旗幟的海洋。
各旗對中軍大旗迴應完畢後,劉大江對嚴亦飛回稟道:“大人,應旗完畢。”
嚴亦飛點了點頭,對劉大江傳令道:“全軍起立,準備作戰!”
劉大江則對身旁的號手說道:“號手鳴號,準備作戰。”
一聲低沉的號聲響起,聽到代表準備作戰的號聲響起,只聽“轟”的一聲,石城軍出戰的六百多步兵齊刷刷的起立。
搬隨着起立的動作,衆軍士還發出了“殺!”的一聲高呼,這一聲呼和十分有氣勢,就連隔得近的幾名後金兵哨騎的馬匹也受了驚嚇,不住的發出嘶鳴之聲。
隨後中軍大旗一陣旗號發出,旗號一層層傳達後,各軍士都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鳥銃兵們早已裝填好彈藥,此時把火繩準備好,由手持火種的隊長挨着給他們將火繩點燃。
第一排的鳥銃手全部踏前一步,站在胸牆之後,舉槍對準前方。
此時已經晉升爲隊長的楊榮傑也站在了第一排,負責指揮本隊的鳥銃兵,他感受着腳下傳來的震動,站得筆直看着前方,對面的後金軍已經開始了推進,他們如同潮水一般漫過大地,數千只馬蹄踩踏地面,發出有如滾滾雷聲般的聲響,雖然只有數千人,確實有千軍萬馬動人心魄的感覺,這騎兵的衝擊就是氣勢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