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離破碎、拼接而成的稚嫩臉龐滿是小心翼翼,它怕自己嚇到她。
“媽媽…”
低低的一句呼喚讓女人心頭痠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浸溼被單:“小奶茶…”
“媽媽,是我…”鬼嬰想要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卻沒控制好力道,嘴角裂開一塊,鮮血流出,顯得詭異又恐怖。
女人捂着嘴哭地更傷心了:“小奶茶…是我的小奶茶!”
“對不起,當初是媽媽沒能保住你,媽媽對不起你!”
女人崩潰地抱頭痛哭着。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才慢慢平緩下來。
小奈奈有耐心地搬了個小凳子坐在牀邊,撐着軟乎小臉蛋:“阿姨,現在能說了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只有你才能解開鬼鬼們的小鈴鐺哦!”
女人一邊哭一邊開始回憶當年。
“小時候,我在農村長大。爲了養家餬口爸媽在外打工,就把我交給爺爺奶奶帶。他們白天要忙着幹農活,沒時間帶我,我就這樣毫無管束地長大了。”
“小時候窮怕了,再加上我家那邊的初中都是小混混小太妹,恰好我又有張不錯的臉,所以我學會了用臉去換取我想得到的東西。”
“初中畢業後的第四年我來了海城,我的第一個孩子,就是那個時候跟了一個富二代而懷上的。”
女人噙着淚看着面前的鬼嬰:“我那時候又害怕又欣喜,畢竟有條生命在肚子裏,於是我就戒菸戒酒了,有時候實在饞了就喝杯奶茶,我也就給寶寶取了小奶茶的名字。”
“剛開始那個富二代對我很好,可沒過兩個月,他變心了。他嫌我懷孕變胖,找了另一個漂亮女孩兒。”
“分手時他給了我一筆打胎費和營養費,那時的我從他家出來,站在路燈下,昏暗的燈光把我的影子拉地很長很長,我在想,之後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可突然,地上的影子動了一下,是寶寶踢我了。”
女人的淚光透出當年的情緒,她睜大眼:“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像是蝴蝶輕輕扇動翅膀,我整顆心都軟了下來。是寶寶在安慰我,無論如何,還有它陪着我。”
“就是那一刻,我決定不管怎樣都要把它生下來。”
“可我不敢跟家裏人說,我就去餐廳接洗盤子的活兒,餐廳老闆也是個單親媽媽,她知道我的情況後,不僅給我提供食宿,還提前預支工資給我去胎檢買營養品。”
“那時候的生活雖然累了點,可一切都充滿着希望,我和老闆還一起給寶寶做了套小衣服…”
說到這,女人的表情突然一變,憎恨憤怒:“但一切都被那個老女人毀了!!!”
“富二代的媽媽,那個惡毒的女人,她不準外面有任何人懷她兒子的種,怕日後搶奪家產!所以她帶着好幾個男人找到我,把我壓到了黑診所,那時候我都跪在地上求她了,說只要孩子,不會對她家的錢有任何想法,說可以立馬離開海城。”
“可她還是讓醫生把我的寶寶打掉了!那時候寶寶都七個多月了啊!有鼻子有眼……”
說到這,女人再次崩潰地痛哭起來。
在好不容易有了生活的盼頭後,迎頭一棒將所有希望折斷,女人後期的黑化和墮落,似乎也變得有些情有可原了…
女人一個勁地對剩下的鬼嬰們說對不起。
第一個孩子能夠理解女人的被逼無奈和悲痛,可其餘的五個鬼嬰,女人知道自己不配它們的原諒。
鬼嬰們身上的怨氣還是隨着這一句句推心置腹的道歉逐漸消弱了些。
也許,不明所以就被拋棄的它們,內心也是想要一句道歉的…
白龍王頗有感嘆地道:“你們的存在本無錯,只是世事人性複雜難測,這輩子與這世間無緣,下輩子,必會有父母是高興迎接你們的到來的。”
鬼嬰們身上的怨氣越來越弱。
小奈奈見機拋出一道輪迴符:“這輩子就當短暫地遊歷人間,下輩子投個好胎,重新開啓新生活吧!”
鬼嬰們身上的最後一絲怨氣也隨之消散,收回了連在女人身上的血臍帶,一個接一個地邁入輪迴門。
“媽媽,再見…”身形最大的那個鬼嬰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最終也步入了輪迴路。
本還鬼氣沖天的別墅恢復了平靜,暖風吹來,驅散了衆人心頭的懼意,意識慢慢回籠。
臉上淚痕未乾的女人望向窗外,烏雲漸漸散開,晨曦的柔光鋪滿整個天空。
這一刻,她的心頭如磐石落入水面,突然激盪起一片不一樣的波瀾。
久之,女人從牀上起來,對着小奈奈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
等她再次擡頭時,眼裏已經有了不一樣的神情,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墅。
望着她的背影,周粥舟好奇問道:“小奈奈大師,她這是要去幹嘛?”
小奈奈掰掰手指,軟萌眨眼:“一盞青燈伴古佛。”
“意思是要剃度出家?這多悽苦啊!大半輩子就換來這麼一個結局。”周粥舟有些唏噓。
小奈奈擡眸,澈淨軟眸滿是星光:“可是人的人生本就是拿來經歷和體會,不是用來演繹完美的吖!”
本還心有鬱悶的白龍王聽到這話頓時豁然開朗:“人本身就能一眼看到結局,但是過程纔是人生!”
“她這輩子經歷過忽視背叛傷害,也陷入過墮落失足,可也接受過餐廳老闆的善意,體驗過爲人母的治癒溫情,甚至能在生死之際與過往的錯誤達成和解,最後悟懂她自己人生的道理,這何嘗不是一種經歷?”
小奈奈點頭:“是噠!”
這時,被鬼嬰嚇癱在地的李淮波終於回過神,他愣愣地扯了扯嘴脣:“小大師,我…我真的不會再有孩子了嗎?”
小奈奈點頭:“是。”
這一刻,李淮波心如死灰。
他最後的孩子被自己間接性害死了…
“萬事皆有因,萬般皆是果,世間因果循環,叔叔,人生還很長。”悠悠的小奶音迴盪在耳邊。
李淮波眼神逐漸放空,回過頭來,他奮鬥了大半輩子,除了碎銀幾兩,仍舊孑然一身。
在這刻,他突然也悟出了些東…
就在這時,一隻無情鐵手打斷了他的思路,洛鈞眼神微亮:“鬼已經除乾淨了,莫談感情,先打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