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晉的學館啊,主要以細究繪畫和詩文爲主的,都是大戶人家和官家子弟才能上的學堂,藍姐姐你怎麼連這個都做不知道啊。”
藍汐發現柳輕洛情緒比起她一開始見她的時候好多了,不想再說自己,先問起她來。
“輕洛,先別說我的事情了,我現下比較擔心你的情況,聽你說話的樣子好像跟前日大不相同,你是已經有了什麼打算了嗎?”
“你一定要慎重啊,千萬不能嫁,我敢肯定即使你不嫁你們家的生意,家眷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她急急開口,生怕她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噓,藍姐姐此地不宜說話,我換個地方跟你說。”柳輕洛往自己嘴脣上打了個手勢。
藍汐看着也馬上噤聲,任由她拉着她一直往前走到巷口拐進了一家茶肆。
深紅色的漆木,雕花光面牌匾,這看起來就是一家正兒八經的茶館。
跨進門簾兒,一股子茶香味撲面而來,溫熱的氣息縈繞,柳輕洛拉她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藍汐面對這一桌子滿滿當當的東西傻眼,茶盞、燙瓶、茶碾子、絹羅,規規矩矩的擺放着,看起來十分整齊。
天吶,喝茶還有這麼多講究的嗎,她爺爺也算是個喝茶愛好者,那也頂多就是買了一個茶臺,上面擺着一個茶盞和幾個杯子而已。
這都是什麼啊,這些東西都怎麼用啊…
柳輕洛不知道她內心的疑惑,纖細的手腕把袖口一斂,將古普碾成細沫,放置在茶盞中,先用少量沸水點衝,接着再注,用茶筅拂開。
動作一氣呵成,將一碗飄呼着熱氣的墨色茶杯放置在她面前。
隨後長舒一口氣開口。
“藍姐姐,我不嫁了。”柳輕洛說出這句話的樣子輕鬆無比,像是釋懷了的樣子。
“明日我就打算走了,雖然去哪兒還不知道,但我不後悔做這種決定。”
“我爹眼裏既然已經全然不顧我的幸福了,那我也不用顧及他會如何了。”
啊?你的意思是直接逃?藍汐抿了一口茶差一點嗆住嗓子,沒想到她居然會用這麼生猛的辦法。
“我已經答應了我爹,我答應嫁,可婚期是趙家挑了黃道吉日早就訂下的,所以不能改,大婚前兩日我就要在西陽城待嫁。”
“所以要趁着我如今還在越嶺鎮,靠近大晉邊境的地方逃,已經安排好了馬車接應我。”
柳輕洛這已經佈置好了一切的做法讓藍汐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早就想這樣做了只不過少個人推她一把。
而她可能就恰好是那個能推她一把的人。
藍汐沉思着,柳輕洛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她必然是不會干涉她的決定,不僅如此反而還很支持,多刺激啊。
“輕洛,我支持你,不過你可一定要小心,趙峯難保不會派人來抓你,逃婚要是被抓回去於你這名節可是極大的不利啊。”
“嗯,我明白,他們極有可能是不會來尋我,即便把我抓回去,趙家失了臉面也不會在要我了,又何必花費如此浩大的精力來尋我。”
“尤其是我爹,更加不會想把我尋回去,柳輕江和柳輕溫還沒出嫁,除非他想讓另外兩個女兒都難以尋到好的夫家,由我一己之力拖死全家的婚事,就算抓我回去,我也不虧了。”
藍汐聽她這一番話說的條理清晰句句在理,深覺替她擔心的多餘,古人還真是名聲一句大過天啊。
柳輕洛自從想開了之後便覺得渾身輕鬆了,眉間的笑意溫和。
“別擔心我了藍姐姐,倒是你,你現在可是小有名氣的畫師了,我敢保證你現在去畫上一幅,再過兩日就該被請去繪文館了。”
“別,還是別了,其實說句實在的,我過幾日也要走了,要是突然被框在這裏了,我找誰說理去。”
藍汐面露苦色,像她這種無親無故又沒有戶籍的人,出名了雖然好,可目標更大。
尤其是在晉國這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戰的地方,想想就害怕,到了西涼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人家安全嘛。
還是暫時抱緊刑羨川吧,自己獨步難行啊獨步難行…
“嗯?這麼快就要動身了嗎,你們想好怎麼走了嗎,是跟着商隊還是鏢行隊啊。”
柳輕洛幫她把空茶盞續上問着。
“想跟着鏢行隊走,那樣安全些。”藍汐斟酌着,把一開始她的打算告訴柳輕洛。
“鏢行隊嗎…”
“藍姐姐,柳家過幾日倒是有一趟去西陽城的商隊,僱了臥龍鏢局,裏面的鏢師都甚爲可靠,那鏢頭跟我有一些交情,你要是不嫌棄可以跟着商隊一起走。”
“輕洛,你這樣說,我真的突然有種自己開掛了的錯覺。”藍汐已經快把柳輕洛看成是貴人了。
“開掛?藍姐姐,開掛是何意啊”
“呃……就是幸運,遇見你很幸運的意思。”藍汐太陽穴被問的突突直跳,生硬的解釋着。
心中暗罵自己“破嘴,真是長了張破嘴。”
柳輕洛被她的表情逗弄到:“那藍姐姐的意思是同意了嗎?”
“那這個給你,到時候你把這個給魏鏢頭看就好了,他一看就明白。”她把自己隨身攜帶的珊瑚手釧送給她。
藍汐剛想推拒就被她強行套上手腕了。
“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你不收我可就生氣了。”柳輕洛手肘交叉撐在木桌前故作生氣的樣子。
藍汐只好笑了笑收回了手腕,被她這突然的舉動一提醒,她倒想起一件事。
“哦!差點兒忘了其實我也有東西要送你的。”藍汐拿出身旁放着的畫卷遞給她。
“昨日畫的,剛纔說着話呢我都給忘了。”
“真的嗎,這是給我畫的?”柳輕洛鳳眸彎彎驚喜着拿過來。
輕輕展開畫卷,偌大的紙張被填的滿滿當當的。
漫天的蘆葦絮紛飛着,女子朝着層層疊疊的蘆葦蕩奔跑着,髮絲不着一絲珠翠,自由美好。
柳輕洛感覺這畫像是會動似的,完美的呈現了她蔽塞內心下努力渴望的自由。
她內心其實極不是守規矩的性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