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感覺到有些失態,但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那邊被罰跑的學生羣裏裏似乎傳來了一陣陣的嘲笑聲,還有體育老師急促打斷的吹哨聲,讓方宏遠漲紅了臉。
“哦,原來是這樣啊,方老師你早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我剛纔的確是沒有聽見,你可千萬別動了肝火,對你的身體不好啊,方校長。”丁小義眼見將對方逼的事態,便笑眯眯地說道,安撫起對方的情緒來。
“你別跟我假惺惺的!我不喫這一套!”
方宏遠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是嘴角卻露出抑制不住的笑容。
丁小義懶得再和此人糾纏,雖然碰見討厭的人,但是在熟悉的學校裏逛了幾圈,也心滿意足了。
“既然方校長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告辭了。”丁小義微笑着說道,轉身就想離開。
“哎!丁小義,不要急着走嘛,我找你來當然還有其他事情的。”
丁小義無奈地笑了笑,他怎麼覺得方宏遠炫耀自己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呢……
“哦?是嗎,不知道方校長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方宏遠笑了笑,輕聲說道,帶着丁小義就朝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丁小義無所謂的跟上,倒是想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一路走過去,方宏遠不停地在向丁小義介紹着。
這棟樓是某某某校友捐贈的,這座圖書館是某某校友贈送的,裏面的書又是某某校友的,這雕像又是爲了紀念某某某校友……
丁小義一路聽下來,知道對方話中有話,無非是想要貶低自己。
“對了!”方宏遠忽然停下腳步,指着不遠處的一籃球場說道。“你看到那邊的籃球場了沒有,那是你們那一屆的錢德利同學捐贈的,我記得你們同班吧?”
“錢德利?”丁小義愣了愣。
“是啊,錢德利,我還有印象,當時班上結對子互相學習,你還不願意跟錢德利一塊,嫌人家學習差。結果呢,光學習好又什麼用?人家這剛畢業幾年就開始給母校捐贈了,你呢,大學還被開除,人啊,真是不能比啊……”方宏遠話裏話外都帶着刺兒。
丁小義倒是不介意,看着那籃球場,忽然一聲冷笑。
這錢德利他當然記得。
這傢伙根本就是差生,只是因爲家裏有錢才安插到重點班來的,給方宏遠送了不少禮所以深得對方的喜愛。
當初在班上刁難丁小義的就是以錢德利爲首的人,直到現在想起來,他心裏還是覺得有些膈應。
眼見丁小義臉色有些不好看,方宏遠心裏頓時涌起一股滿足,大搖大擺的繼續朝前走。
走着走着,兩人路過了一處破破爛爛的地方,那裏的建築與其他的教學樓、體育場、圖書館相比,顯得格格不入,彷彿是穿越了一般。那邊依舊還是老舊的五層樓房,外牆早已剝落,搖搖欲墜。
如此現代化的校園裏,居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哦,是的,不過也要拆了。”方宏遠點了點頭。
在丁小義畢業後,黃桃市第一中學開闢了國際部,專門面向那些有權有勢的家庭招生,學費高昂無比,所以這些年學校建設的的確非常好。
尤其是校園後邊原本是職工宿舍和後山的地方,被推平建成了國際部的教學樓和食堂以及活動區。
只是這裏原本的後山,卻是承載着丁小義的諸多回憶,他當初在班上受了委屈,總是會一個人偷偷跑到後山來平復心情。
只可惜,這處回憶之地也要消失了。
丁小義皺了皺眉頭,撇下方宏遠,大步流星地就朝着教職工宿舍走去。
剛走到樓下,卻正好碰見了一個人,丁小義一看,眼淚水頓時就要流下來。
那人拄着柺杖,身子顫顫巍巍,一步一晃地挪到職工宿舍門口椅子上,慢慢悠悠地坐了下去。
“老校長!”
丁小義慌忙跑過去,蹲在那人的身邊,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
老人回過頭,盯着丁小義看了幾秒鐘,臉上的皺紋頓時舒展開來,眼神裏透露着慈祥。
這是當年丁小義還在讀書時候的老校長。
老校長爲人剛正不阿,當初也正是他訓斥了方宏遠那不務正業的教學,而且每次丁小義受了委屈來這後山散心時,每每碰到老校長,他都會寬慰自己。
並且當初在老校長了解到丁小義的家庭情況之後,還主動爲他提供各種幫助,甚至有一年還幫丁小義墊付了學費,而且還通過各種獎勵來幫他彌補生活費。
這些事情,點點滴滴,丁小義一直記在心中。
“老校長!你還認識我嗎?”
老校長顫抖着雙手,輕輕地撫摸着丁小義的臉,眼眶含淚地點了點頭。
方宏遠在一旁看得有些不耐煩,翻了個白眼,冷笑一聲。
但是沒有人理會他。
“不是說這裏要拆了嗎?老校長您怎麼住在這裏?”丁小義看着老校長身後,這座教職工宿舍的確已經廢棄,老校長住的是最底層的保衛室,那黑漆漆的屋子,一點光都沒有,門口也堆滿了垃圾,由於久沒人來收,早已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刺鼻氣味。
光是在這裏呆一分鐘便已經頭昏腦漲,要是在這裏生活,無法想象。
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哎呀!之前讓他搬了,他不捨得。非得說什麼這座樓是幾十年前第一批老師們用工資籌款蓋的樓,應該翻新保護起來。都是狗屁,你看看,這裏哪裏還有人住,全都搬走了,就剩他了,退休了也不走,老不死的。”方宏遠捂着鼻子,嫌棄地冷笑道。
丁小義怒從中來,惡狠狠地回頭一瞪,眼神冰冷。
“方校長!你這話有些過分了吧?讓老校長住在這裏,你特麼的還有沒有良心?”
丁小義再也忍不住了,騰一下跳起,指着方宏遠的鼻子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