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酒吧。
宥桃被五光十色的燈掃過，目光朝着四下而去，發覺廳堂角落裏都沒有空位，處處是閒聊的、買醉的、談情的人們。
她參加晚宴的長裙還沒換下，比起在這裏皮衣短褲、吊帶高跟的性感女王們而言，多少顯得有些隆重了。
左肩忽然被拍了一下，她轉過頭去，卻沒見着人，右後方傳來一道活潑的聲音，“你在等人嗎，小朋友？”
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宥桃見到一位有小麥色健康肌膚的性感女郎，口紅用了大膽的紫色，像是夜場女王，於是也朝着對方笑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
忽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加入：
“是的，她在等我。”
來人挑了下眉頭，不以爲意地聳了聳肩，朝着她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轉身走了。
【哇！這是我認識的景老師嗎？】
【果然是仙女魔法，午夜十二點過去就會變成原樣的那種嗎？】
【美女好辣！我好愛！】
宥桃順着這熟悉的聲音轉過去，見到波浪長髮凌亂稍許、妝容也變得稍濃烈的人，同她來時所着的香檳色衣裙不知所蹤，變成了寬鬆外衣和一件露臍上衣，下面是超短的牛皮短裙。
還有雙火紅色恨天高的超細高跟鞋！
她從下到上地把幾乎是大變樣的景思年看了一遍，彷彿覺得不夠，於是目光重新往下，在這晦暗明滅的燈光裏，總算看出了景思年腳踝附近的紋身全貌——
是完全被荊棘刺穿的一隻鳳尾蝶。
“怎麼，認不出我了？”
見到宥桃的神情，景思年似乎很滿意自己給她造成的震撼，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但宥桃的回答卻讓她有些驚詫，“我知道你爲什麼沒有收下‘大天使加百列’了。”
她指的是霍浪之前在餐桌上想送出的那份禮物。
“哦？”
景思年彎腰朝她伸出手來，做出邀請跳舞的姿態，等宥桃搭上她的掌心後，兩人便跟着音樂節奏滑入舞池——
“你不喜歡加百列，純潔又脆弱，根本不是你喜歡的模樣。”
穿着華麗長裙的女生一點不在意自己成爲衆人的焦點，只自顧自望進景思年的眼睛裏，說出結論。
“那你覺得我喜歡什麼品種？”在音樂節拍裏遠離又靠近的人氣息也是忽遠忽近，讓人覺得更爲神祕。
宥桃正準備開口，脣瓣動了動，忽地被對方食指抵住。
“算了，你不要開口，你一說我就不得不給出回答，若是又讓你猜中了，過不了幾天霍浪就會把它送到我這裏。”
女人居高臨下地湊近，在昏暗的光線裏，抵着宥桃的姿態過於親暱，讓人毫不懷疑下一秒她們就可以在這樣曖昧的氣氛裏擁吻在一起。
讀懂了她危險提醒的人果然閉緊了脣，沒再拂逆對方的意思。
音樂節奏越來越快，她看見景思年在舞池裏肆意搖晃、盡情揮霍她的荷爾蒙，隨她動作甩出的長髮如深海海草，不經意就要把旁人的魂魄都拘過去。
吵鬧的音樂換了一首又一首，她沒再提霍浪一句，只是陪着景思年跳了一場又一場，直到酣暢淋漓。
吧檯附近，性感氣息還來不及散去的人扣了扣檯面，本來想讓侍應生上單子裏的酒水，但指尖長長劃過，景思年看了眼鏡頭的方向，自顧自笑了下：
“算了，來兩杯西瓜汁。”
剛纔節目組很識趣地只拉了遠景，沒怎麼讓觀衆看她們倆跳舞的樣子，直到現在感覺她們出現聊天氛圍，才重新讓攝像機靠近。
宥桃從之前景思年得到這張約會卡時，就有些不太懂她的意思，今晚看她帶着自己來這裏，更是不解，於是這會兒適時出聲：
“爲什麼找我約會？”
“因爲跟你比較熟，在你面前展示我這一面不會將你嚇到。”
騙人。
宥桃想到霍浪，想起對方不管穿得多麼正經都掩不住身上花花世界的氣息，一點不覺得對方會被景思年的這一面驚到，說不定還會很高興地和她玩到一塊兒呢。
景思年也看出她不信，接過吧檯對面推開的西瓜汁，捏了下彎折出花樣的吸管，笑得愈發誇張，片刻後重新說了句，“好吧，我想讓你感受一下我每天面對的壓力。”
“？”
宥桃愣了一下，驀地反應過來，景思年所說的壓力指的是霍浪。
她沉默片刻，竟然難得不知如何反駁。
見到她這乖巧的樣子，景思年用食指颳了下她的面頰，“明明來十號莊園的時候，我們倆是最先認識的，你怎麼老幫她呢？”
——因爲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宥桃眨了眨眼睛，但很顯然，對方要的不是她的答案，只是笑眯眯地將自己剛纔一晃而過的動作改成停駐揉捏，“總之，下次你要是再幫她，我約會還找你。”
“……知道了。”
在她鬆手之後，宥桃鼓了鼓被她捏過的腮幫子，自己擡手揉了揉，感覺溫度有些熱，約莫是被揉紅了，聲音更老實了些，“我以後不幫她了。”
“這纔對。”景思年很滿意她的答覆，如今才姍姍把屬於她的那杯西瓜汁推過去。
宥桃咬了會兒吸管，喝着涼爽的西瓜汁，又斜睨過去，好奇地問，“你爲什麼不喜歡霍浪？”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景思年慢吞吞地背了句最近給學生們佈置的作業內容。
宥桃當然知道這篇課文《氓》，也知道它的課文意思，此時若有所思地品了品，“你覺得她是一時新鮮？只是把你當成高枝上一點挑戰，摘下來就會失去興趣？”
“要和我賭嗎？”
景思年眼眸彎彎，明明還是同樣的笑容，放在平日的她身上就是溫和不已，如今卻有種讓人說不出的韻味，叫人想一品再品。
【景老師，人間清醒】
【確實，霍老闆不過遊戲人間罷了，先認真就栽進去了，輸慘了】
宥桃正想開口，景思年驀地湊近她，目光直直與她對視，“想好了要是輸給我該怎麼辦嗎？”
“……”
她捧着西瓜汁的杯子，眼觀鼻鼻觀心，“賭-博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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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四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