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大病未愈，纔不過往下走了幾層就有些氣喘。
她一手扶着旁邊的樹，一手叉着腰，停下給自己緩緩。
早知這樣，她還不如讓許鈺來接她，何苦自己走回去。
她來的時候是傳送過來，但現在她靈氣紊亂，普通的法決都使不出來。
這幾百個臺階，只能靠腳走下去。
半個時辰後，她才走到底，腿卻已經抖的不行。
“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她擦去臉上的汗，往旁邊石頭上一坐，臉上帶着運動過後的紅暈。
霞光落在她的身上，少女眉眼精緻，美的像副畫，讓人不忍心打擾此景。
偏偏不如人願，一道嘈雜的聲音響起，仔細聽大概能聽清一些。
什麼“混種”，“天生低賤”之類的詞，這種粗鄙的話，聽着讓人忍不住皺眉。
動靜是從身後傳來的，這種熟悉的場景，一看就是狗血文裏的專配。
不知道哪個倒黴鬼被針對了，等着女主來英雄救美呢。
她漫不經心的想着，並沒有起身湊熱鬧的打算。
然而那推搡聲越來越近，盡隱約往她這來的趨勢。
“？”
林冉放下袖子，正想着要不要起身離去，不遠處的樹枝突然被人斬斷。
失去了樹枝的遮擋，林冉也看清了眼前的一幕。
幾個人圍着一個穿着黑色勁衣的人，對着他推推搡搡的，其中一人對着他冷眼相對，一臉怒氣的說。
“花沅，你還敢躲？！”
他剛纔那一劍是衝着這個混種來的，可他只是輕飄飄的往左邊一側，他那劍直接落了空，反倒將後面的樹枝斬了下來，太丟臉了！
原本事不關己的林冉突然聽到這個名字，眉心跳了跳。
嗯？花沅，這不是書裏那個天生混種，被人排擠欺負，後期黑化入魔，結果被女主下毒害死的悲情反派？
她稍微來了點精神，伸長了脖子望去，只見黑衣少年獨自站在原地，被幾人推來推去的也不說話。
他站的筆直，並沒有受辱的窘迫，倒讓幾人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直至少年白皙的臉龐上有一抹血色緩緩浮現，應當是被剛纔的劍氣劃的。
瞧見他臉上的血珠，凌楚凡嘴角一咧，怒氣散了幾分。
“你一個混種，一無是處，真不知道怎麼拜入凌霄峯的，還讓元師姐對你親昧有加，你不就長的好看了點？”
他瞧着眼前少年昳麗的容顏，眼裏劃過幾分嫉妒跟不悅。
話裏話外近乎是刻薄尖酸，將那原本還算清秀的臉襯的可怖了起來。
聞言，林冉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他臉上，贊同的點了點頭。
“確實好看。”
少年瞧着年紀不大，有些瘦弱單薄，臉上透着營養不良的青，裸露出的手臂大大小小的傷遍佈。
烏黑的長髮利落的紮起，刀鋒般的臉龐，鼻子挺翹。
最出色的還是他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睛，狹長漆黑，睫毛比有些女子的都長。
但他眼神渾然沒有同齡人的半點生機，像極了雪地裏遺失的狼崽。
空洞而又冷漠。
林冉不過看了幾秒，就突然與他對上了視線。
他眸光幽深，像極了一池冰封的深覃，瞧見她了也不說話，就這麼盯着她看。
臉上的傷還在，瞧着莫名的可憐。
幾人都注意到他的目光，凌楚凡罵罵咧咧的開口。
“你他媽看什麼呢？嗯？讓我看看是個什麼……啊！柳師姐？！”
他原本不悅的語氣在看到不遠處的少女時，突然一變。
“天啊，竟然是柳師姐……”
其他幾人難掩興奮，趕緊看看自己的儀容儀表，生怕有什麼不對。
他們幾個不過外門弟子，柳師姐的名號整個凌霄峯都知道，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裏碰見。
“蕪湖~”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挑撥道。
“宿主，他們把你認成了女主唉。”
林冉“嗯”了一聲，倒沒什麼太大情緒，畢竟兩人如此像，認錯也正常。
林冉也沒否認，既然都被發現了，那繼續坐在這裏就有點不太好。
她拍了拍身子站起來，走到幾人面前，“你們在幹什麼？”
“我，我們在，在切磋。”
“哦？”林冉戲謔的勾了勾脣，“切磋就可以以多欺少了？”
凌楚凡心裏一驚，下意識的將一旁安靜的少年推到前面。
“不是，我們沒有，花沅你來說說，我們究竟有沒有以多欺少欺負你。”
少年被推的一個踉蹌，在離林冉只有幾步遠的地方站穩。
離的近了，林冉聞見少年身上有股奇特的味道，有點像她以前聞過的一種酒味，不濃稠卻很好聞。
她不由自主的問，“你身上是什麼味道？挺好聞的。”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見凌楚凡幾人一臉見鬼的表情。
就連花沅也緊緊的盯着她，臉上浮現淡淡的錯愕。
“好，好聞？”
少年結巴的聲音響起，聲音輕緩卻帶着兩分沙啞。
莫名的好聽，林冉耳朵癢了一下，忍不住揉了揉耳垂。
“是挺好聞的啊。”
花沅是混種，靈氣渾濁，明明是人，卻像野獸一樣也有發情期。
混種生來便自帶一股氣味，那味道很奇特，不難聞但總之也不好聞，甚至聞多還會讓人產生排斥的感覺。
所以混種才這麼的不令人待見，而凌霄峯對外招弟子開明，除了魔族之人，半妖，妖族都可入峯，混種也是一樣。
只是半妖混種一類，血脈畢竟不純，還是難免遭人白眼，排擠。
所以林冉這一句“好聞”，才令衆人表情大變。
花沅努力辨別眼前少女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什麼，然而少女坦蕩的任他看，目光純淨柔和。
看不出來，他有些泄氣的想。
林冉知道他們表情爲何如此奇怪，但也沒有解釋的打算。
在她看來確實挺像她之前喝過的一種調好的“拉格莫斯”酒的味道，在她聞來並不難聞。
眼前少年的長相也莫名符她的審美，她看了一眼少年腰側不知何時多出來的血跡，眸色暗了暗。
讓她來“英雄救美”也不是不行。
霞光照在整片楓林，少女頭髮都被霞光染成了金色。
她自然的牽起少年的手，將他攬到身邊。
凌楚凡的視線落在兩人緊緊相握的手上，眼裏劃過憤恨和驚訝。
花沅這個混種，憑什麼連柳師姐都對他另眼相待？！
這時林冉衝他們擡了擡下巴，不耐的說，“還不走嗎？”
想起林冉的身份，瞧着林冉冷若冰霜的臉色，幾人都怕得罪她。
便拉着不太想走的凌楚凡急忙後退，“走走走，我們走。”
等他們走後，花沅看着自己的手，不等掙開就被少女給鬆開了。
她什麼也沒說的轉身就走，花沅看着她柔和的側臉，突然問。
“爲什麼幫我？”
林冉轉身看他，歪了歪頭，“因爲我樂於助人？”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信，花沅明顯也不信，只覺得少女在同他開玩笑。
“你剛纔爲什麼不反抗？”
林冉突然問。
花沅睫毛顫了顫，譏諷的說，“反抗有什麼用？”
反正他們也只是小部分，不喜歡他針對他的有很多，他靈力低下還是個混種，反抗了又能如何？
“怎麼沒用了？”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少女清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那我問你，你的逆來順受有讓你少受欺負嗎？”
花沅呆愣的擡頭，老實的回，“沒有。”
“那不就得了？那你不反抗和反抗了都要被欺負，那你還不如把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打回去呢。”
“畢竟嘛，欺軟怕硬是人的劣性嘛，你要是變得更強了，還有誰能欺負到你？”
少女充滿誘惑性的話語響徹耳畔，花沅呆愣的擡頭。
少女眼底的笑意卻突兀的闖入他的眼中。
柔軟而溫暖，似乎有一股無形的暖意將花沅緊緊的包裹進去。
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目光看着他，沒由來的脊柱一麻，有種陌生而又奇妙的感覺。
他呆呆的站着，腦子裏一遍一遍回想少女的話。
變強嗎？
他陷入沉思，等到看着空無一物的時候，他纔回過神來，有些怔然的想。
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但那羣人都喊她柳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