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軟聽了她二哥的話,又聯繫最近的事,稍微想想就能得出結論。
宋武聽到妹妹這麼一說,很是喫驚。
“不會吧?”
他家不都已經和他奶斷絕關係了嗎?
拋開這些年他奶在他家要的糧食和錢不說,就說上次他奶想賣小妹給王麻子,他爹都不可能再和他奶重修於好了吧。
“不信的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軟帶着她二哥,就往她奶家去。
爲了避開人,他們選擇了一條窄巷子,穿過這個巷子就到劉翠花家了。
卻不想,竟然在這條窄巷子裏遇到了張彩虹和她爹孃三人。
看到宋軟和宋武,這三人比他們還要喫驚。
張彩虹看到宋軟,就像老鼠見到貓似的。
“你,你不要過來啊!”
她虛張聲勢地說完這句話,就躲在了父母身後,只留下一雙眼睛,警覺地盯着她,生怕又被她弄進去蹲大牢。
在宋軟的打量下,張彩虹她娘結結巴巴道。
“我們就是帶我閨女回來拿些東西,拿完立刻就走的,總不能這樣都不成吧?”
上次,張彩虹和宋金被抓去之後,宋金是真的有事,估計要被判坐牢的,但是張彩虹關了幾天就被放出來了。
一來,吳杏確實沒有事,二來,張彩虹在公安面前怎麼也不肯認,再加上她精神有些不穩定,公安就把她放出來了。
聽說,她跟宋金也離婚了。
這些事宋軟都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
“我和二哥也只是路過。”宋軟淡淡地應了句,然後拉着她二哥站着不動讓他們先走。
張彩虹一行人躊躇了會,還是轉身走了。
只是,沒一會,他們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你們不是說路過的,爲什麼跟着我們?”
“……因爲,我們要去我奶家。”
所以是同路的。
張彩虹打開門進去之後,才相信宋軟的話。
因爲宋軟她爹宋寶國正在屋子裏,給劉翠花餵飯喫。
張彩虹是怕宋軟會給她整進局子裏,但並不代表她怕劉翠花。
這個劉翠花,平時總苛責她,這下看她真的中風得連牀都下不來了,立刻忍不住刺上了兩句。
“呵,死老太婆,叫你平時欺負我,這下遭報應了吧?沒想到你臨死前,在牀前伺候你的還是你的便宜大兒子啊?”
劉翠花活了大半輩子,心理素質過硬,連眼神都不多給個,依舊穩穩地喫着他大兒子餵過來的飯。
喫的時候還故意吧唧吧唧嘴,一副喫的嘎嘎香的模樣。
張彩虹冷哼一聲,“呵,享受親兒子的服侍呢?”
親這個字,咬的特別重。
劉翠花終於停下了動作,警覺地將眼神掃了過去。
張彩虹面露得意:“有件事,你們可能都還不知道吧?”
張彩虹說這句話時,故意將尾音拉長,張貓抓耗子似的,逗弄着。
劉翠花渾濁的目光死死的瞪着她,眼眸裏閃過不確定的慌亂。
張彩虹一直在看着劉翠花的反應,可能是覺得有趣,忽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笑完之後,她順了一下氣,才笑意吟吟地開口。
“你們還不知道吧?你們的爹,根本就不是劉翠花的親兒子,只是她在逃荒路上撿來的!只不過,她後來安家在東水村,沒人知道這個大兒子不是親生的罷了。”
劉翠花如遭雷擊,一臉焦急地看着宋寶國。
宋軟乍聽到也愣住了,轉頭看向她爹。
但宋寶國面色不變,依然給劉翠花喂着飯。
張彩虹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反應,有些生氣。
“喂,我都說了你不是她親兒子,你怎麼還在喂她喫?喫喫喫,給個屁她喫!這個老虔婆!我跟你說,你可別不信,我可是躲在門後面親耳聽到的。”
劉翠花面露恐懼,啊啊地搖頭想表達什麼,但是又說不出話,只能乾着急。
宋寶國動作自然地給劉翠花喂完最後一口飯,將碗筷收了起來,才動了動脣。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是被撿來的。”
他這話,讓大家一頓。
連劉翠花都不搖頭了,也不啊啊地想說話了。
宋寶國眸色悠遠,像是在回憶:“小時候,有天夜裏我發高燒了,爹說帶我去看,娘說不帶,因爲我是撿來的。”
宋寶國說着,又轉頭看向劉翠花,笑道:
“當時我雖然燒得睜不開眼,但是我聽得到你和爹說的話。”
張彩虹很喫驚,“你既然知道,那你還過來伺候她?你是不是傻?”
宋寶國將碗筷收好之後,順便將桌面擦乾淨,又熟練地拿了一張墊子墊到劉翠花身下。
做完這一套工活,他纔回答張彩虹的問題。
“可如果不是她,我可能連長大成人的機會都沒有。她的好和不好我都記着,但她現在動不了了,也就做不了壞事了,我會給她養老。”
這句話是說給劉翠花聽的,也是說給宋軟他們聽的。
張彩虹嘴脣動了動,最終只是冷冷地說了句,“愚蠢。”
倒是她身後的父母神色有些動容,扯了扯她的衣襟催促。
“閨女,哪些東西是你的,咱們快些拿了回家吧。”
宋軟覺得心裏怪怪的,有些難受,趕緊將她二哥拉了出去。
知道她爹不是她奶的親兒子之後,她第一反應是比較慶幸。
但是,慶幸什麼呢?
慶幸她爹從小就是被拋下的那個選擇嗎?
特別是她爹說話的語氣,總是輕輕的,好像這事不重要。
可她卻覺得有些難受……
得知了一個真相,換來了心裏的生悶。
但她也悶不了多久,因爲組織上面下通知了。
要恢復高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