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馬援的米山算什麼?”朱元璋不屑道:“咱們現在的地圖,都不過如此,何況漢朝時期的地圖?咱估計,馬援堆起那些米山、米穀,也不過是畫個大概。光武帝之所以能迅速理解,是因爲光武帝本人深悉軍事。一點就通。其他人看了馬援的米山、米穀,恐怕還是不知所以。不過,依標兒你這個法子建的沙盤麼……”
常遇春接話道:“世子的這沙盤,簡直能將戰爭的情況完全再現,簡直是傻子都能看懂!”
“最關鍵的,不是傻子都能看懂。而是……”朱元璋緩緩向四下裏看來,正色道:“傻子都能教會!諸位愛卿啊,你們想想,這意味着什麼呢?”
徐達道:“微臣明白上位的意思了!不是自誇地說,吾等這些軍中大將,未必就在什麼光武帝雲臺二十八將,唐太宗的天策諸將,乃至於漢武帝衛青霍去病之下!但是,古人傳下來的那些兵書戰策,對吾等到底有多大的作用呢?”
常遇春道:“那些兵書戰策,有的講戰略,有的講戰術。講戰略的部分,對於上位,乃至於你我來說,當然是提綱挈領,甚有用處,但對於一般的大將就意義不大了。戰術部分,因爲古今武器、訓練、兵制不同,可取之處着實不多。”
邵榮道:“所以,吾等軍中大將,學習戰爭的主要方式,就是在實戰中學。有足夠的運氣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再加上自己的天賦,終成一代名將。那些兵書戰策,起到的作用並不大。再換句話說,即便吾等現在依自己的經驗,寫出出什麼兵書戰策,對後人的意義,照樣不太大。但是,今天,有了世子這沙盤!以這沙盤演武,教授吾等子弟,恐怕即便是中人之姿,也能成爲一名合格的將軍啊。”
“咱就是這個意思!”朱元璋道:“應天學府已經建好四年了,改元之後,咱準備將應天學府升爲國子監,爲朝廷培養文官。以後,朝廷還可以建一個武學,培養武將。由軍中宿將坐鎮,教導軍事。有這沙盤之法,就能源源不斷地爲朝廷培養武將!軍中千戶以上的子弟,優先入學!”
“那敢情好!俺家那小子不成器,可以進朝廷的武學,好好學習學習!”
“多謝上位恩典!”
“這朝廷武學一建立啊,咱們吳國就算是穩了!”
“以後,就由咱們的子孫,爲上位守護這鐵桶的江山!”
……
朱元璋話音剛落,諸將議論紛紛,人人喜形於色!
很簡單的道理,他們能憑自身的建立的功勳,獲得爵位。但是,這爵位能不能傳之子孫?就算能傳之子孫,那也是隻能傳一個啊!其他的孩子怎麼辦?尤其是,本身就庸碌的孩子怎麼辦?
再庸碌,那也是他們的種,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個好前程啊!
現在,朱元璋決定開武學,即便中人之姿,也能培養成合格的軍官。這就給了他們的子弟,一條光明大道。
還有更關鍵的,這些大將的富貴,都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重視軍隊的力量。
現在的軍隊,倒是不用擔心。朝廷大軍裏面,多得是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猛將。
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後呢?
三十年四十年之後呢?
現在,朝廷建立武學,輔以沙盤演武之法,將源源不斷的生產合格軍官。即便那些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將領逐漸老去,朝廷軍隊也將維持足夠的戰力。
其意義真是如何形容都不爲過!
當然了,現在心情最爲愉快的還是朱元璋。
朱元璋是千古第二明君。他看到的事情,遠比諸將所能看出來的事情多得多。
朱標拿出來這沙盤,最大的用處,是什麼應天新城的沙盤圖,或者說培養合格軍官嗎?
遠非如此!
比如說,有了這沙盤之後。完全可以,在軍中設置參謀機構,沙盤演武,爲大將提供各種預案。甚至於,在大將定下作戰計劃後,進行查漏補缺!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
三個臭裨將,賽過諸葛亮嘛!
朱元璋本來就喜歡,培養義子做諸將的監軍。前前後後,朱元璋培養的義子都快三十個了。現在,朱元璋已經暗暗準備,培養親信做軍中大將的參謀了。
如此一來,既能大大增強朝廷對軍隊的控制,又能切實增強軍隊的勝率,何樂而不爲?
這還不是沙盤最大好處!
其實,朱元璋早就看出來了,最關鍵的,不是這沙盤,而是朱標有一套獨特的巧妙的測繪法門!
這獨特的測繪法門,最該用在什麼地方呢?
測繪土地!
當初,朱元璋和朱標,議論天下的土地改革之事,定下了一個長達幾十年的大計劃。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弄清土地具體在哪些人的手裏!
毫無疑問,這套測繪之法有大用處!
一省一府之地,哪裏是山川,哪裏是河流,哪裏是平地,哪裏是民居,都測量的清清楚楚。到了最後,到底有多少土地,不也很清楚嗎?
這就能將官員和豪紳勾結,進行作弊的可能性,壓倒了極低的程度!
“好!好啊!七年前的那個約定,標兒一直默默記在心裏,並且研究出了一套獨特的測繪之法!我們父子聯手,將完成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沒有完成的偉業!將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啊!”
朱元璋越看朱標,心中越是歡喜、
忽地,他又想起了這套測量之法的另外一個妙用,道:“標兒,既如此,這沙盤也可以將天下形勢,盡數描畫嘍?”
“父王英明。”朱標道:“兒臣翻閱了不少大元朝廷的典籍,對天下形勢,已經瞭解一二。現在,就可以堆沙爲山,讓父王以及朝廷諸大臣,看看如今的天下大勢!”
“那敢情好!來人,取沙子……算了,取什麼沙子啊!咱總不能比光武帝還吝嗇!”朱元璋道:“取兩石大米,兩石小米,兩石小麥,兩石黃豆,兩石綠豆……讓標兒演示一下,天下大勢!”
以朱元璋愛惜糧食的性子,剛開始,的確是想讓朱標用沙子演示的。、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單單一種顏色,哪裏能演示得那麼清楚?現在,絕不是吝嗇的時候!而且,演示完畢,這些糧食又不是沒了,還可以喫嘛!
所以,朱元璋也豁出去了,直接讓朱標用糧食,堆積起一副寰宇萬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