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道:“那標兒你的意思是……”
朱標道:“嚴格下旨申斥廖永忠,宣佈因他保護小明王不利之罪,終生不得封公,最高封侯!”
“妙啊!標兒此計絕妙!”
不愧是政治動物,朱元璋順間秒懂!
不管是廖永忠故意殺的韓林兒,還是真的遇到風浪翻船造成了韓林兒的意外身亡吧,廖永忠保護韓林兒不利,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不處置廖永忠,交代不過去。
但是,處置廖永忠過重,也不大合適。殺了,讓人覺得朱元璋是在殺人滅口。就是處置重了,都會讓人覺得,朱元璋是做賊心虛。
所以,乾脆,給廖永忠一個“終生不得封公,最高封侯”的處罰。
其一,是讓世人看看,在朱元璋心目中,韓林兒的價值,也就是能阻止廖永忠從侯爵升到公爵了!
價值如此之小的韓林兒,實在不值得朱元璋忌憚,以至於痛下殺手。當然,如果有人非要理解成,廖永忠是奉朱元璋之命,殺的韓林兒。那這件事,就是告訴他們,對,就是如此,朱元璋不但做了,而且不準備多麼處罰廖永忠,進行掩飾。怎麼?你們不服嗎?
其二,這確實是對廖永忠的處罰。
廖永忠妄自揣測朱元戰的心思,給朱元璋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不處罰怎麼行?
很多後世之人認爲,廖永忠的功績,也就是封個侯爵。根本不可能公爵。其實,這是不對的!
朱元璋真正成氣候的一戰,就是渡江作戰,攻佔了太平府這塊盛產稻米的地區。
而這一戰的關鍵,就是廖永安、廖永忠、俞通海率領的巢湖水師!
這功勞不夠大?
還有,鄱陽湖決戰中,常遇春爲前鋒,廖永忠爲左翼,俞通海爲右翼,朱元璋爲中軍!
作爲朱元璋的左膀右臂,打贏了鄱陽湖決戰,這功勞還不夠大嗎?
就更不用提,朱元璋不知多少次說過,要把死在張士誠大牢裏的廖永安的功勞,記在廖永忠的頭上了。
所以,如果沒有韓林兒這檔子破事,一統天下之後,廖永忠的公爵爵位簡直是妥妥的!
朱元璋道:“這樣處置廖永忠,不輕不重,不卑不亢,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不過……”
朱標道:“怎樣?”
朱元璋目露遺憾之色,道:“本來咱是想,讓韓林兒禪讓,風風光光的改元稱帝的。現在,韓林兒一死,咱稱帝之事,終究會有人不服啊!”
“諸葛武侯乃千古名相,天下第一忠臣。”
“那麼,父王可還記得,諸葛武侯加九錫的典故嗎?”
朱元璋能從開局一個碗,到成就帝業,和個人超強的學習能力是分不開的。
時至今日,他的學問已經超過了尋常秀才。
對於朱標所提的這個典故,朱元璋當然有所瞭解。
當初,劉備白帝城託孤,諸葛亮掌蜀漢大權。李嚴心懷叵測,寫信勸諸葛亮家受加九錫之禮。
之前,誰加過九錫?
王莽!
董卓!
曹操!
孫權!
司馬昭!
毫無疑問,到了諸葛亮的時期,加九錫已經成爲了篡位的先兆!
然而,諸葛亮是如何回答李嚴的呢?
他並沒有說對自己對劉禪多麼忠心,而是直接回答李嚴,“若滅魏斬睿,帝還故居,與諸子並升,雖十命可受,況於九邪?”
那意思是什麼?李嚴你的格局小了!假如我諸葛亮能統一天下,滅掉曹魏,恢復大漢,九錫算什麼?就是十錫,我也受之無愧!
那麼,這個典故,對現在有什麼啓示呢?
“哈哈!不愧是咱的兒子,咱的標兒!總是能另闢蹊徑,別出心裁,爲咱分憂解難!”朱元璋高興地道:“是啊!諸葛亮北定中原,雖十錫亦可,何況曰九?咱朱元璋來日,驅逐胡虜,恢復華夏,其功業還要超過諸葛亮北定中原,就理應爲帝!天下,誰能說出半個不字來?”
“不僅僅如此。”朱標道:“父王請再想咱們的目標,不僅僅驅逐胡虜恢復華夏,還要讓天下百姓人人溫飽有餘,讀書明理。如此偉業,將遠超堯舜。一個韓林兒之死,不管是不是您做的,又算得了什麼呢?到了那時候,恐怕世所公認……”
“世所公認什麼?”
“自古得天下之正者,莫過於您!”
“什麼?自古得天下之正者,莫過於咱?誒!談不上!談不上!”
朱元璋連連擺手,但眼角眉梢的笑意怎麼也遮掩不住,道:“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咱現在,只會向天下人,宣佈一件事。”
“什麼事?”
朱元璋正色道:“咱只改元,不登基!待來日驅逐蒙元,恢復華夏,再堂堂正正,爲華夏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