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因帖木兒有裏什麼理由,在這個問題上坑他親哥?
事實上,隨着太原之圍已解,不斷有使者到來,驗證他所傳來的消息。
其一,張良弼和李思齊分別派來了使者,拼命把潼關丟失的屎盆子扣在對方的頭上,要和王保保結盟,共抗朱標以及……對方。
其二,朱標勸降的使者也到了。
朱標勸降的使者,曾經是王保保的部下,也就是原來的大元濟南守將李保保,或者說李老保。
沒辦法。
吳國和王保保早已接壤,雙方既有虛與委蛇,又有對抗,互相扣押使者都好幾撥了。比如吳國就扣押過王保保的使者張昶,後來張昶一直心向大元,還被朱元璋宰了。王保保也扣押了吳國的能臣張諏義,後來也殺了。
現在,朱標肯定是捨不得派什麼人才出使,乾脆將另外一個保保廢物利用。
“河南王,您聽罪將說!您聽罪將說啊!”
李老保先是被迫歸降了朱標,又被派來幹這件倒黴差事,直感覺自己彷彿出了狼窩,又入虎穴,別提多倒黴了。
他竭力勸道:“大將軍在給您那封信上說得清楚,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我華夏海納百川,能容得下天下各族英傑!無論是漢人、蒙古人、色目人,甚至是波斯人,斯拉夫人……但凡願意守華夏之禮,遵華夏之法,並且願意爲華夏效力者,皆可融入華夏,得保富貴,名留青史!但是……
“但是!”王保保冷笑着,接話道:“天下英傑何其多也,我王保保也沒那麼特殊!他朱標要想成就遠超成吉思汗的偉業,就沒那麼多時間和我耗!這既是他第一次招降,也是他最後一次招降!如果,我拒絕了此次勸降,就永遠喪失了投降的機會!勿謂言之不預也也!”
李老保道:“不錯,正是如此!請河南王細思之,大將軍這句勿謂言之不預也,可不是隨便說說的!那山東王宣父子,就是前車之鑑啊!”
“哈!哈哈!哈哈哈!”
王保保輕笑三聲,滿面不屑之色,道:“李老保,你以爲我王保保是嚇大的嗎?告訴你!的確,我相信,朱標招攬我是真心的,說什麼華夏容得下天下英傑也是真心的。但是……我大元照樣容得下天下英傑!憑什麼,不是他朱標歸順我大元,而是我王保保歸順吳國呢?”
李老保道:“這不是……不是……吳國勢大嗎?”
“吳國勢大又如何?吳國勢大,我就該跪倒在他朱標的面前?”王保保深吸一口氣,道:“咱們再說明白一點吧!我如果只爲了自己的富貴,當初在大都城外,就應該擁太子登基。而不是考慮登陛下基近二十年,被迫禪位,會弄得朝廷分裂,以至於同時得罪了陛下和太子。”
“但現在,朝廷就是在分裂!”
“那是因爲,我王保保算錯了,算錯了如此國勢,陛下和太子不想着怎麼支持我對付朱元璋,而是立什麼大撫軍院專門對付我!”王保保道:“但是,我王保保對大元的忠心,絕對青天可表,日月可鑑!如果,我今天投降了朱標,豈不說明,我的確就是大元的亂臣賊子!而陛下和太子,纔是目光如炬,明見萬里?那樣地話,我還不如死了乾淨!”
說穿了,王保保當初在大都城下能廢立皇帝的時候,才二十歲左右,怎麼可能行事老辣沒有絲毫錯誤?要知道1,當初的朱元璋,還犯了救下韓林兒的錯呢!
王保保這番話,既是說給李老保的,又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他此時直抒胸意,真是心中好像卸下了千斤巨石那麼輕鬆。
李老保察言觀色,明白事已完全不可爲,趕緊道:“既然河南王心意已決,罪臣也就不妄做小人了。請河南王修書一封,我也好拿回去覆命。”
王保保卻擺了擺手,道:“修書一封?不必了!有些東西,比修書一封,更能明確表達本王的意思!”
“來人啊!”
“在!請吳國世子的使者,喝酒!”
“是!”
四名甲士走入了屋內,領頭的甲士拿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早已準備好的一盞酒!
“不!河南王,你不能這樣!”
“兩國相爭,不戰來使!”
“王上饒命,我…我當初也是被逼無奈啊!”
……
李老保嚇得渾身顫抖,苦苦哀求!
但是,王保保的面上的表情,沉穩而堅定,沒有絲毫要改變的意思!
“嗚……嗚……嗚嗚……”
眨眼間,一盞毒酒下肚,李老保七竅流血而亡!
很顯然,王保保用李保保的死,向朱標展現了自己的決心:寧死不降,不死不休!
“大哥!”
眼瞅着李老保的屍身被拖了下去,脫因帖木兒和耐驢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脫因帖木兒關切地問道:“大哥,李老保一死,咱們和吳國,再無轉圜的餘地!那……那……朝廷那邊,是不是要講和啊?”
“講和?”王保保微微搖了搖頭,道:“我已經不是四年前的王保保了!當時,我調停陛下和太子,是想做大元的嶽武穆。現在,我卻早已想明白了,嶽武穆救不了大宋,同樣救不了大元!”
“那大哥的意思是……”
“寧可我負朝廷,不可朝廷負我!”王保保陰惻惻地道:“朱標馬上就要向大都進兵了吧?咱們現在,就向朝廷派出使者,問問陛下,貊高、關保這兩個亂臣賊子,該如何處置!”
不得不說,時至今日,王保保長大了,成熟了,也徹底黑化了。
他明白,攤上元順帝這樣的主君,要想救大元,就不能做大元的嶽武穆,只能做大元的曹操!
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
……
七日後,大都皇宮,大明殿。
“我早就說過,擴廓帖木兒不可靠!現在應驗了吧?”
“蠢貨,你們倆就是兩個十足的蠢貨啊!”
“都是你們母子,誤我如此!”
“朕最大的錯誤,是立了你這個賤人爲皇后!立了你這個蠢貨,爲太子!”
啪!
啪!
啪!
奇皇后,和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可憐巴巴地跪倒在地。
元順帝手持一個皮鞭,惡狠狠地向着他們母子倆抽去。
如同崇禎臨死前執迷不悟,說什麼“諸臣誤我”一樣。這位大元的末代皇帝,也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把一切的罪過都推到了奇皇后母子的身上!
當然了,現在的情況,也着實是太危急了!
其一,山東、河南一丟,大都就必須直面朱標的兵鋒。而大都守軍不到六萬,拿頭和吳國的三十萬大軍打啊?
其二,元順帝本來在濟州島有個後手。但是,派去濟州島的趙伯顏不花已經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萬三千匹馬。
這當然不是好事!
原來,高麗人眼見大元不行了,派大軍攻佔了濟州島。島上的蒙古軍民,被高麗人斬盡殺絕!
最後,高麗人把蒙古人的馬,作爲禮物送給元順帝——老大,我們想向您獻馬,那些島上的牧馬人不讓。於是乎,我們就把這些不忠於您的亂臣賊子都殺了!您就收下這些,代表我們高麗人忠心的馬吧!
這三萬匹馬,簡直是對大元皇帝,最紅果果的嘲諷!
當然了,還有最讓元順帝鬱悶的,貊高、關保已經被王保保消滅。
王保保派出使者,向元順帝示威!
內外交困,大元眨眼間,就有亡國之危!
這可怎麼辦?